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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舌耕麻风村
 
作者:曾 飞

  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他走进了人们谈之色变的麻风康复村小学,成了学校惟一的一名教师,他所教的学生全部是麻风病患者的后代,在恐惧和世人的歧视与冷眼中,他含辛茹苦,历尽坎坷,从青春迈入了中年……在麻风康复村小学任教的 18 年时光里,无数次面临经济压力,他一次次想离去,可又一次次打消了念头……

心怀恐惧当教师
  王文福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美丽的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当上教师。
  距大屯乡高桥村不远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大营盘村。说它远近闻名,是因为1959年1月,越西县政府为了集中治疗麻风病,把全县麻风病患者集中安置于此,人们把大营盘村称作麻风康复村。麻风康复村的老一辈全部都没有念过书,而他们的儿辈、孙辈一天天长大,该读书了。1986年,由于麻风康复村的学龄儿童越来越多,越西县教育局和卫生局一起拨款8000余元,在该村设置了一所扫盲小学,取名“越西县大营盘小学校”。学校是建设好了,但是却没有一个正式老师愿意来此任教,无奈只得出钱请临时代课教师。然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两任代课教师都因受不了外界的歧视和工资微薄而先后离去。大营盘村隶属新民镇,这下,新民镇教育办公室主任万永康可犯了愁。正在万永康为大营盘小学找不到合适的代课老师而发愁时,有人推荐了王文福。
  1987年8月2日,万永康找到王文福,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们决定让你到大营盘小学校去代课,你怕不怕?”王文福听后,很吃惊地问:“万老师,你指的是到麻风康复村小学校?”万永康点了点头。王文福心里颤抖了一下,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王文福虽然从小就梦想当老师,可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到麻风村里去实现教师梦。面临选择,他犹豫了。王文福心里知道麻风村的孩子都是健康的,并无感染危险。思考片刻之后,他对万永康主任说道:“还是有点怕,但是可以试一试。”
  在得到妻子和父亲的支持后,1987年9月1日,29岁的王文福来到了麻风康复村,正式成为该小学的教师。
痴心执教一肩挑
  刚到大营盘小学做老师像做贼似的,就怕外人知道。但纸始终包不住火,很快王文福到麻风康复村教书的事被他所在的大屯乡高桥村的乡亲们知道了。绝大多数乡亲对此表示理解和支持,但也有极少数人不理解,甚至歧视,每当王文福放学回家,一走进村子里,总有个别尖酸刻薄的人开他的玩笑:“麻风老师,你放学了!”“癞老师,你回来啦!”还有人直言劝道:“王文福,你不要去麻风康复村教书了,万一你传染上了麻风病,回到咱们村里,把我们传染上了咋办?到时候别怪我们对你家不客气!”
  每每听到这些话,王文福心里都非常难受。
  麻风病人的孩子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次,王文福看到一名叫吉皮药布的学生在作文中写道:“希望用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再用所学的知识改变家乡的面貌。”而在他的一幅画中,有整齐的房子、茁壮成长的庄稼和遍地的牛羊和家禽……
  王文福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他感到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把这些麻风病人的孩子教育成才,让麻风康复村变得富裕而充满希望。
希望之翼传佳音
  时间如流水,转眼到了1999年。在王文福苦撑了12年后,政府给他的薪水从24元涨到56.5元。1999年6月,新的问题又摆在了王文福的面前,他开始为二女儿、三女儿的读书发愁了。二女儿王翠芳也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以她的成绩上初中是没有问题的,令王文福担忧的是她的一大笔学费如何承担。于是,他想到了外出打工。6月中旬,表弟在成都打来电话,说已经给王文福找到了一份工作,月薪780元,包吃包住。王文福决定一旦把家中的秋收忙完和把大营盘小学校的辞职办妥,即到成都打工。
  王文福欲外出打工的消息传到了麻风康复村的学生家长耳朵里,他们相互邀约来到王家,对王文福说:“我们代表所有的学生家长来求你了,如果你走了,就再也没有老师来教我们的孩子了。”由于家长再三挽留,王文福没有走成。
  暑假过后,新学期开学了。王文福二女儿的480元学费和三女儿的160元的学费都由学校老师担保欠着。可到了12月,快要放寒假了,两个孩子的学费仍然没有着落,王文福这回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待学生考完试,就辞去代课教师的工作到成都打工。
  就在这时,王文福得到上级通知,台湾“中华希望之翼服务协会”张平宜执行长将来大营盘小学校。原来,在凉山州政协骆阿英的牵线搭桥下,心系山区教育的台湾“中华希望之翼服务协会”选择了大营盘小学校作为服务对象。张平宜将对大营盘作实地考察。12月10日,张平宜女土来到大营盘小学,对周围的住户进行了走访,了解到王文福老师很执著、实在,同时也听到了王文福经济困难准备外出打工的消息。
  张平宜女士找到王文福说道:“王老师,你的两个女儿这学期的学费我帮你解决,以后她们上学的学费我也帮你解决,但条件是你必须留下来教书。”王文福激动地说道:“谢谢你,我在这里已经工作12年了,但是,从来就没有教到过一个小学毕业生,同学们一般读到小学四年级就回家务农了。我有一个希望,就是能让这些孩子读完小学,并继续升学。”张平宜女士说道:“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张平宜女王的及时出现,使王文福感到很是欣慰,两个女儿的学费有着落了,大营盘小学校有希望了,于是他彻底安下心来,决定不再去打工,一辈子在大营盘教书。
一举成名梦成真
  2000年,大营盘小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华希望之翼服务协会”投资重建大营盘小学校,水泥操场地、5间教室、图书室、宿舍、医务室、浴室、饭堂、办公室、厕所等陆续建成。而且,从2000年起,不断有年轻教师来这里任教。到2003年8月3日,全校有学生89人,教师由王文福1人增加到了6人。为了便于工作,王文福把全家也搬到了学校,这是麻风康复村建立后搬来此定居的第一户健康家庭。
  2005年3月,寂静的越西县麻风康复村热闹起来,大营盘小学校也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3月15日这天早晨,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敬一丹一行来这里采访。
  面对镜头,王文福显得很激动,他谈他18年来走过的坎坎坷坷,谈他送走的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谈他所付出过青春和爱的大营盘小学校……他流下了泪水,敬一丹和采访组的记者们也无不为之动容。
  5月13日节目播出后,王文福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虽然出了名,但是,他依旧像过去一样默默而辛勤地工作着。
  让王文福欣慰的是,他的梦想正在一个又一个实现。目前,大营盘小学校及麻风康复村已经通水、通电、通公路,大营盘小学校已经发展成有1~6年级138名学生、11名老师的漂亮学校。令他欣慰的还有,2005年7月30日,大营盘小学校首届16名小学毕业生,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了新民镇中学。2005年9月中旬,台湾著名歌唱演员张帝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了个人演唱会,给大营盘小学校捐款8万元,王文福和大营盘小学校长罗桂平一道专程到北京把这笔捐款领回学校。
  11月2日,越西县教育局下文,批准王文福为正式公办教师。
  18年舌耕麻风康复村,王文福的故事感动了不少善良的人们。2005年12月,王文福被中央电视台正式列为“CCTV感动中国2005年度人物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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