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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6.30”
 
作者:文 宇

  2006年4月10日至30日,以刘俊勇为首,由公安部挂牌督办的涉黑大案——“6·30”黑社会性质组织案在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随着审理的深入,一个盘踞在新化县孟公镇、西河镇8年之久,杀人、抢劫、贩毒等无恶不作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清晰地浮出水面。

惊天血案

  “6·30”重案的大哥刘俊勇和他的马仔们是因一宗震惊三湘的血案被引起关注的。
  2004年6月30日深夜,湖南省新化县西河镇沙江村村民陈历平和他的家人们与往常一样毫无防备地熟睡在自家二楼的房间里。凌晨,剧烈的撞击声将陈家的人们惊醒,一伙打着赤膊,手持砍刀的歹徒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凶手们将通往房间的电话线全部扯掉,把能够搜寻到的手机也砸烂、扔掉。
  华和他的父亲陈历平被吼叫声惊醒,觉得情况不对,伸出头向窗外张望,一看,吃惊不小,房子早已被手持凶器的歹徒围了个水泄不通,父子俩立即明白,这些人都是冲他们来的,他俩冲出卧室,想拼命地堵住二楼的门,不让凶手上楼,但无济于事。来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不由分说,手持两尺多长的砍刀,朝冲在前头的陈历平猛砍,陈历平当即晕了过去。陈历平倒下后,8名赤膊歹徒一齐涌向陈新华一阵乱砍,家里顿时血流成河,陈新华倒在血泊中。
  凶手们像看电影一样,看着陈新华在地上爬,直到陈新华爬不动了,他们才带着滴血的刀,分乘7辆摩托车扬长而去。陈家人赶紧把陈新华抬到100米开外的卫生院,然而,因失血过多,5小时后,陈新华死在沙江卫生院。陈新华的父亲陈历平的右手被砍断,经抢救18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
  凶案引起社会的关注,新化县公安局迅速组织破案。历经三个多月的南征北战,干警们辗转北京、上海、江苏等八个省市,抓获了王伟、伍德平等涉案犯罪嫌疑人15名。

挂牌督办

  2005年3月,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已抓获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审理,由于庭审将原定的故意杀人罪变更为故意伤害罪,引起受害方不满,法庭一度被冲击致使庭审被迫延期。
  凶手久久未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受害人陈历平和他的家人极为不满,他们将陈新华的尸体经冰冻处理后放在自己家中,不断上访,前后持续1年多。在基层上访没有引起重视后,陈新华的家人将上访材料直接递至中央主管政法的主要领导,领导批示,要求严惩重办。领导指示后,该案被列为2005年公安部挂牌督办案件,命名为“6·30”案。经湖南省公安厅请示省政法委同意,公安部门决定将案件撤回,重新以涉嫌组织、领导、积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进行侦察。随即,娄底市成立了以政法委书记为组长,以市公安、检察、法院三长和新化县委书记为副组长的“6·30”专案组,接着,新化也相应成立了专案组,对此案进行全面侦察。
  刘俊勇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呢?刘俊勇是一个普遍农民,但他的父亲却是孟公镇的大能人,长年在外承包基建工程。在地方上颇有影响。刘俊勇长得高大潇洒,加上家境较好,出手大方,在孟公镇很有人缘,人称“俊哥”。
  1998年6月底,漆国明、吕彬清等江西人在新化搞诈骗。他们以高于市场价格收购美元,先以小额收购让利诱人上当,然后,在大额收购时采用调包的方法换掉真美元或换走预付款的存折。廖建华等人知道后,觉得可以利用他们骗人的把戏进行敲诈。廖建华和刘俊勇商量,刘俊勇说,有这等送上门来的“发财”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几经密谋后,刘俊勇便伙同廖建华、陈历光等人,由廖建华出面,谎称预先从黑市上买来的3000美元是台湾亲戚寄回的,家里还有大量的美元可卖。进行了两次小额交易后,到第三次交易时对方在调包换掉存折之后,廖建华等人将对方当场抓住,殴打并强行搜身,抢去漆国明等人存折上的7?郾2万元和现金5000余元。后来,漆国明到新化县公安局报案,刑侦大队将廖建华、伍宏抓获,后经刘俊勇等疏通关系,廖、伍两人仅作退钱罚款处理。
  在漆国明事件中,刘俊勇小试锋芒,大显神能,其“胆略”与“才华”令孟公、西河一带的黑道中人刮目相看。同时,刘俊勇的尝试,也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启示:要想在江湖上混,一定要有过硬的后台,尤其要与政法机关拉上关系。此后不久,刘俊勇就着意构筑关系网,寻求保护伞。他通过请吃、请喝,送钱送物或拉拢入股开矿、开发房地产等手段,拉拢个别公安民警,尤其是个别派出所所长。当地派出所也对刘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除在政法系统结交关系外,刘俊勇还有两个重要的关系网和保护伞。其中之一就是孟公镇企业办主任陈代云。此人瓦匠出身,与刘俊勇结识后,一拍即合。此后,陈代云投桃报李,为刘承揽了很多基建业务,使其大发横财。另一个人就是伍让春,此人是新化县孟公镇信用社主任。伍让春原来看不惯刘俊勇的嚣张,极少与他交往。直到上一届选县人大代表,满有把握的伍让春没有当选,这对伍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清醒过后,伍让春总结出:各路人马都应交往的,黑有黑的道理,刘俊勇还是有一定能量的。于是,伍开始接受刘的吃请,并贷款给刘俊勇。
  在寻找保护伞的同时,刘俊勇不放弃任何扩充“队伍”的机会。孟公镇三塘村伍芬友等人与该镇岩前院村陈扬贵发生纠纷。此后陈扬贵与伍芬友两伙人彼此斗殴不断。双方打斗中伍芬友一方打赢了,岩前院村的“老大”陈益文不服,扬言要血洗三塘村。受刘俊勇干将伍青阳唆使,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的伍芬友决定请刘出面调解。刘认为这是展示自己能耐的好机会,遂找熟人将双方调解好了。但是,当刘俊勇骑摩托车载着三塘村的伍泰军经过陈益文老婆发廊时,岩前院村的陈岳军等人竟当着他的面,把伍泰军砍伤。刘俊勇对陈益文不给自己面子很是生气,当晚就找来陈助辉、伍芬友等人,安排手下注意陈益文行踪,伺机报复。一天晚上,手下报告说,陈益文在自家开的美发店休息。刘当即召来伍芬友、伍千里、伍泰军等六人,布置停当后,刘就带着几个朋友到街上闲逛,以示与此无关。伍芬友等人冲进美发店,用鸟铳把陈益文及同伙打伤,然后扬长而去。
  陈益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哪受得了这窝囊气,他找人把伍泰军的脚筋砍断,并剁成重伤。不久,孟公派出所抓了陈益文与陈少兵、陈杨文三人。号称“黑白”两道能人的刘俊勇此时大显身手。在陈益文被判劳教三年后,刘俊勇手下的伍芬友、伍海兵等人则通过疏通关系,得以取保从轻处理。伍芬友等人自此成了刘俊勇团伙的死党。
  此后,刘俊勇在孟公黑道声名鹊起,不断有人前来投奔。很快,以刘俊勇为“老大”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基本形成。
  2004年6月17日,廖建华、刘永华被伍某等人砍伤,怀疑是西河镇沙江村的陈新华所为,再加上沙江村一些在社会上混的人也不把刘俊勇、廖建华等放在眼里,刘俊勇等人决定报复沙江的人。2004年6月30日晚上,廖建华得知陈新华在家后,即率20多人赶到廖家。通过商量,廖建华、刘永华对人员作出分工,分别跟踪盯梢、现场指挥、外围接应、四周警戒等。
  当晚12时左右,等陈新华一家人已进入梦乡之后,刘永华、陈助辉立即带领召集来的20多人持砍刀鸟铳,分乘六七辆摩托车赶到陈新华家,前文提到的血案随即发生。

公开审判

  专案组经过5个多月的艰苦侦查,将刘俊勇团伙一网打尽。
  2005年8月22日,专案组将此案移送湖南省娄底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院于2005年12月23日提起公诉,经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专案审理组三个多月的详细阅卷审查和庭审准备,2006年4月10日,“6·30”血案在娄底市星星影剧院公开开庭审理。
  公诉人指控,全案98名被告人,分别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贩卖毒品罪、抢劫罪、故意伤害罪、非法制造、买卖、储存枪支罪、非法持有枪支罪、聚众斗殴罪、绑架罪、寻衅滋事罪、非法拘禁罪、诈骗罪、敲诈勒索罪、挪用资金罪、盗窃罪、赌博罪、对公司、企业人员行贿罪、公司、企业人员受贿罪、行贿罪、窝藏罪、伪造货币罪等23项罪名,犯罪事实162起,已经造成1人死亡,7人重伤,20多人轻伤的严重后果。
  庭审中,辩护席上78名律师密密地坐了9排,被告席上更是拥挤地坐满了12排,诉讼参与人数达184人。因为该案被告人多,涉案罪名多,犯罪事实多,组织庭审时间长、难度大,为确保案件的公开开庭审理,娄底市相关部门为庭审的保障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对庭审中的重大事务,庭审中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发事件的紧急处置等制定了详细预案,以确保庭审的正常进行。
  这次开庭审理的新化黑社会案是湖南迄今为止有据可查的人数最多、影响最恶劣、侦查难度最大、社会各界最为关注的一起涉黑刑事大案。因案情复杂、人数众多,庭审延续时间达20天,创下了湖南刑事审判史上之最。
  透过该案不禁令人深思,一个基层的黑社会组织为什么能够在这么长时间里为所欲为?
  仔细研究案卷,不难发现,刘俊勇和他们的团伙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横行于世,虽然与他们自己有帮规、有枪支、有经济实力有关,但是,最关键的是因为基层防御、打击力量薄弱,以致该组织能够迅速笼络各方面的成员,通过“黑吃黑”,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如毒菌蔓延、似野火燎原。
  新化县黑社会横行,只是一个典型。形形色色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其他地方也有,城里有了,乡下也有,五大三粗的有,斯文秀气的也有,有些比新化的更厉害。在某些地方,黑社会已经成了气候,有些“黑道人物”已经成了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神气活现地出头露面。正派人惹不起也躲不起这股邪恶势力,有人办事干脆去找黑社会了,还有的公然涉黑。有些黑道人物也包括个别党政干部,人前人后竟敢公然拍着胸脯说:“老子黑道、白道都有人,没有摆不平的人和事。”一副警匪勾结、官匪勾结的流氓态度。像刘俊勇这样的黑社会把手伸进了党政机关,特别是伸进了政法机关,老百姓求公道、诉冤屈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就破灭了。
  社会主义中国绝不容许黑社会横行。经验告诉我们,扫除黑社会,决不能心慈手软。从某种意义上说,解决黑社会问题,关键在于铲除“保护伞”。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编织“关系网”的手法非常原始却非常有效,主要靠钱色牵针引线。部分思想变质、品行败坏、生活堕落的干部极容易被黑社会犯罪集团的“糖衣炮弹”所俘获。因此,在打击保护伞时,还必须把坚持反腐败斗争与加强民主监督相结合。只有普通群众能够轻松自如地行使民主监督权利,才能真正从孤立无助的境遇中解脱出来,黑社会犯罪集团的保护伞才能从源头上铲除,打击黑社会犯罪才能收到釜底抽薪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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