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海门市德胜镇镇长张健,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以招商引资等为名,采用贪污、诈骗等手段谋取1400余万元,48次悄然飞赴澳门赌博输掉1700万元。豪赌最终为他换来的是漫长的无期徒刑。
发 案
2005年2月26日,海门市部署以农村集中居住区为重点的“新农村建设”,该市德胜镇积极响应,及时推出“农民集中居住示范区”项目。当年3月至8月,德胜镇镇长张健派出12名机关干部负责征用土地、拆迁、建房等。张健则代表镇政府先后同上海、南京、浙江省嘉善市等地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签订合作开发协议书。于是,外地客商的投资款纷至沓来。
2005年8月19日,经组织部门谈话后,张健从德胜镇调至天补镇工作,投资商着急了,项目迟迟未能开工,所交资金又不能退回。投资商通过电话或当面追到张健办公室,在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后,遂向上级领导报告。有关领导得知情况后追查此事,当问及款项的真实去处时,张健忽然说钱款用于为德胜镇的企业在港澳“跑外资”,目前被套牢,为此有关部门决定组成追款小组来处理此事。
2005年9月28日,海门市检察院反贪局接到单位举报:德胜镇800多万元的外地客商投资款不知去向,刚刚离职的德胜镇原党委副书记、镇长张健,在调到天补镇担任党委副书记后不久也神秘失踪。
海门市检察院通过明察暗访,最终认定张健有重大嫌疑,非法侵占了这笔巨额投资款!
检察机关迅速立案侦查
追 逃
紧急搜寻张健下落。
查询张健出入境记录,发现从2003年底至2005年8月,张健持通行证到香港、澳门达48次之多。一个乡镇镇长,如果仅仅因为工作需要,没有理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频繁出入澳门。
通过进一步调查,办案人员发现,张健所涉及的经济问题,在海门史上绝无仅有。
检察院干警奔波在海门与南京之间,紧急办理边控、追逃等手续,并分头询问证人,收集证据。十个搜寻小组紧急出动,分别到达上海浦东机场、南京禄口机场等各口岸。通过技侦手段,最终锁定张健在山东省烟台市。2005年10月4日下午3点,张健在该市的出租屋内被抓获。
原来,张健自从2005年9月28日出逃后,因为持有有效出入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通行证,他估计有关部门会在南方一些口岸搜寻他,便选择北逃,到过济南、烟台等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很快就被抓获归案。
经初步审讯,去向不明的巨额投资款都被张健个人用掉了。而据张健交待,他共侵吞了1700余万元。一年多来,他共去澳门豪赌48次,钱被全部输光。
张健被捕的消息迅速在德胜镇炸开了锅。在镇机关干部的眼中,这个有些书生气的镇长是不可能与“赌博”联系在一起的。一些干部说,平时张健对玩扑克牌、打麻将没有什么兴趣,连他自己的父母玩玩纸牌,他都要发火,怎么可能到澳门豪赌?
真 相
随着案件进一步侦查,张健的赌博之谜终于被揭晓。
张健第一次到境外赌博是在2002年7月,那时,他作为海门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随团前往韩国招商引资,下塌在汉城的华光山庄。休息时,他被带到著名的华光山庄赌场游玩。在这之前,张健只是从影视上看过那些赌场赌博的场面,究竟怎么个赌法,他一窍不通。在导游的“指导”下,张健很快掌握了赌博的方法,用出差补贴和自带的200美元零用钱进行赌博,没想到一下子就赢了5000多元人民币。颇有些得意的他用这笔钱在汉城购买一台JVD摄像机带回了家。
作为一名分管招商引资的干部,张健有很多出国的机会。2003年7月份,张健随团去香港招商,途经澳门,他抵挡不住第一次赌博带给他的诱惑,带着几千块钱走进了葡京大酒店赌场。这一次,他又赢了钱!
汉城和澳门的两次赢钱经历,让他异想天开地认为:赌博是一种“创收捷径”,甚至比其他途径来得更隐蔽、“更安全”。于是,张健通过非正常渠道办理了一张公派特殊港澳通行证,利用双休日、节假日一次次地飞往澳门赌博。刚开始时,他每次只带几千块钱,至2003年底,居然赢了十几万元港币!为此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脑子好用,还用赢的钱买了手提电脑等来慰劳自己。
他越赌越大,每次下注从一开始的几百元、上千元到后来的几万元、十几万元。可谁知到2004年,张健开始大把输钱,而输钱之后就想再赌,以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结果还是输,由此进入一个恶性循环,像深陷泥潭一样,越陷越深。张健手头没钱时,赌场上有一个名叫阿海的“洗码工”(所谓“洗码工”,明里在赌场负责将客人的现金换成筹码,暗里就是赌场掮客,专门放贷给客人赌博,从中抽头赚取暴利),了解到他的镇长身份后,主动找他攀谈,借钱给他。张健说:“他比较大胆地借钱给我,借了很多次,累积起来数字就很大了,有好几百万。”
从海门到澳门赌场,最快之路是取道上海直飞澳门。据办案人员介绍,张健归案后交代,他在不到两年时间内,48次赴澳门赌博,每次赴澳门赌博,对往返时间都有精准的计算:路上马不停蹄要八个小时。张健一般周五下午从海门驱车到上海,当晚就能到澳门,抵澳后直奔赌场,连续“作战”,不分昼夜。周日下午,张健从澳门飞回上海,按时赶回海门。每次在海门至太仓的汽渡上,张健会把往返所有票据撕碎,抛入长江之中。周一8点半,他会准时主持德胜镇政府的例会。
渎 检
经海门市检察院反贪部门初步查证,2004年1月至2005年9月,张健利用职务之便,编造理由,骗取德胜镇农民集中居住示范区项目承建方为德胜镇人民政府垫支的资金,携该款多次赴澳门赌博,至案发,已造成经济损失1000余万元无法挽回。对这起“天字号”大案,海门市检察院渎检科的检察官们提出了两大疑问:
第一,德胜镇政府收到的一些垫支款应该是进到财政所账上的,这些钱究竟有没有按规定进账?如果进账了,是怎么跑到张健个人的口袋里作为“赌资”的?因此,德胜财政所便成了渎检科确定的一个主攻方向;
第二,张健作为一个共产党的正科级干部,其出境必须要经市委常委会讨论通过,但他持《往来港澳通行证》出境赴澳四十八次,其妻子、领导、同事无一人知晓,那他的通行证是怎么办到的,在他办理通行证过程中,是否有不正常的情况?海门市外事侨务办公室便成了另一个主攻方向。
为了既不打草惊蛇,又能收集到相关证据,经领导批准,渎检科派员直接参与到反贪部门对张健涉嫌贪污一案的侦查活动中去。在办理张健案件过程中,他们有重点地就上述两个主攻方向及相关的疑问进行秘密调查取证。
经过调查,发现,第一,张健用于赴澳门赌博的千余万元中,属于公款的有三笔合计870万元,而前两笔先是进德胜镇财政所账的,后又办理了提现业务,第三笔由德胜镇政府、德胜财政所加盖公章,向对方出具了《收据并承诺书》,然后将钱直接经银行转到张健之弟的信用卡上,再由张健提出现金用于赴澳门赌博。
第二,张健多次赴澳门,市里领导无一人知晓,德胜镇主要领导也不知情,他出境所持的港澳通行证及签证手续都是由海门市外事侨务办公室的专办员为其经办的。
在初步掌握这些情况以后,经过向海门市院领导及南通市院渎检处的领导请示,他们果断地对上述两案以事立案。
为了进一步解开疑团,他们采取了迂回战术,多次提审了张健,搞清楚了这些事实:德胜镇财政所所长洪锦(化名)在镇党委书高静因病不能上班时,对张健提出的要求无一不从,违规为他办理了两笔共450万元取现业务,并办理了第三笔420万元的转汇业务;市政府办公室从事外事侨务工作的史平(化名)“没有惊动有关领导”,为张健数次违规办理了《往来港澳通行证》及其签证,只因为张健是史平的老领导(张健原为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在掌握到这些情况以后,他们随即对洪锦、史平的有关问题开展了深入的调查取证。
种种证据表明,洪锦、史平为犯罪嫌疑人。正在这时,2005年10月16日,洪锦主动来到渎检科,向办案人员如实交待了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至此,该案告破。
与此同时,史平涉嫌滥用职权一案也浮出水面。市领导对此十分关注,要求市纪委、市检察院组成专案组,对史平的有关问题开展调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经过与史平正面接触,史平很快就彻底交待了自己涉嫌犯罪的所有事实。
结 局
张健涉嫌犯罪案经海门市检察院侦查终结后,报送南通市检察院。2006年11月2日,被告人张健被南通市检察院提起公诉。
经过2006年11月15日和12月14日的两次公开开庭审理,南通市中级法院以贪污、诈骗罪和受贿罪,一审判处被告人张健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此前,经海门市检察院提起公诉,德胜镇财政所原所长洪锦因犯滥用职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缓刑1年6个月;市政府办公室(外事侨务办)原专办员(护照签证员)史平因犯滥用职权罪、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缓刑2年。两人均已被开除党籍,辞退公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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