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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次辛酸的问话

 
作者:刘文平

  腊月二十八凌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平哥,你能过来一下吗?小宁子出事了……”打电话的是老家一个远房妹妹,小宁子是她16岁的儿子,腊月二十七晚上被一帮后生捅死了。我着急地说:“我在值班,你快报警,下了班我就去。”
  早上,我急匆匆赶到医院,二三十号人已守候在那里,妹妹一家人大哭不止。我和相关人员了解了一些情况。法医到来时已近中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解剖,鉴定结果是小宁子被刀子扎进肺动脉窒息死亡。法医告诉家属,先把尸体冰冻起来,案件正在侦查中,如何处理再等通知。
  我安慰妹妹一家人说:“回家吧,一切都会按法律程序去办的。”可他们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而是把我密密地围了一圈,妹夫眼睛直愣愣地瞅着我:“能枪崩了那个扎人的小子吗?那跑的人怎么办?”我一时难以回答,因为这是审判和侦查的程序,怎能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呢?“人命关天,你们要相信警察。”我一一做着解释。“那某某杀了人,到现在没抓着呢,听说花了很多钱;还有某某把人打成了残废,跑了五年还没人影呢;还有……”妹夫一口气举出了很多案例,而且这些案件我也都知道一二,我哑口无言了,不知怎么往下解释。
  腊月三十下午,妹夫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要我无论如何去家里一趟,我说在电话里说不行吗?可倔强的妹夫执意要我过去,无奈我驱车几十公里来到老家,家里来了好多人,凝重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妹夫说,奶奶最喜欢这个孙子,有一次宁子吃山楂片吐了出来,奶奶误认为吐血了,吓得昏死了过去。妹夫没完没了地说着伤心事,我频频点头表示理解,当问起有何急事时,他的问话让我心痛起来。
  “听说凶手的家人很有钱,已经到处活动了,咱给警察送点钱行吗?别让他们在中间做手脚呀。”说这话时,妹夫的嘴角在颤动,手也不停地打哆嗦。我听了很不是滋味,我抱怨说:“你是受害者,这时候你要协助民警搜集证据,怎么总想邪门歪道呢?”妹夫见我不买账,有些着急了:“受害者怎么了,没钱不照样白死吗?你看那些有钱人犯了大罪,不都没判死刑吗?”妹夫一口气又列举了几个相关案例,更令人心酸的是妹夫的“歪理邪说”竟得到了大多数乡亲的认可,有几个近亲属当场表示愿意出钱给警察,那一刻我的心像挂上一个十几斤重的秤砣,整个身子都直不起来。我第二次沉默了。
  正月初二回老家拜年,妹夫一大早就等我们了,看着他那灰暗的脸色和布满血色的眼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吧,别总琢磨送礼的事,那不是个正道,相信法律会公正的。案情涉及的人多,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可无论怎么解释,他一点都听不进去,他脑子里已形成了一个怪圈,总认为只要花钱就能解决问题。我最后有些不高兴了:“你是个榆木脑袋呀!怎么就不开窍呢?那照你这么说,有钱就可以随便杀人了?那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妹夫也和我吵了起来:“你看报纸上刊登的好多杀人抢劫的,开始不都没判死刑吗?有的进去两年就出来了,有的连进去都没进去,那你说这公平吗?”妹夫列举的都是报纸上有影响的案例,按庄稼人的土语就是“眼里插棒槌,十足的眼硬”,我愤愤地说:“那最后不也都杀了吗!”“那是激起民愤了,若不然挨坑的不还是老百姓吗?如判得不公,我就豁出命为儿子报仇,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妹夫的眼睛瞪得血红血红的,有些失去理智了。其实他就是嫌我不理解他,好像我随他去贿赂执法人员才是正确的做法,我欲言又止,第三次无言以对。
  接连几天,天天都接到妹夫的电话,无非就是让我给办案人送礼,而且每次都是哭诉夹杂着愤怒,像是在祈求、期盼、渴望着什么。妹妹家一贫如洗,失去儿子的痛楚可以理解,可妹夫的思维方式和问话让我心痛不止。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在受到不法侵害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寻求法律的保护,而是贿赂办案人员,形成这样的想法,我想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或许是生活中的耳闻目睹,内心积存已久而形成的一种怪思维,也许是周围大气候不洁净所致,极个别司法腐败现象使百姓对法律失去了信任。虽然妹夫仅仅是一个个例,但是也折射出农民某些不正常的心理状态,那就是对法律、对执法者,甚至对社会阴暗面的无奈和失望。
  几天后接到消息,参与打人的那12个人,已经抓到了11个,速度还是蛮快的,我急忙给妹夫打了电话,可是妹夫的回应很冷淡,我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他是不是心里还有很多疑虑,是不是怕那些腐败行为在自己身上重演?还有很多问号难以猜透,我祈祷上苍,给死人一个公正、活人一个安慰、社会一个和谐吧!我相信法律会做到的,一定会的。

(作者单位:河北省冀中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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