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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本民情日记与孺子牛情怀   

 
作者/万 清

  在梁启波的工作柜里,堆着一本本记满民间疾苦的《民情日记》。它们有的印着斑斑血迹,那是因为梁启波患鼻癌,经常流鼻血,一不小心就滴落在本子上;有的被水洇得字迹模糊不清,说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广西兴业县城沙塘镇政府干部梁启波,在民政助理这个最繁重、最繁琐的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15个年头。繁重的工作让年仅32岁的他患上了癌症,然而,患了癌症的他工作起来更加“拼命”。“有困难,找阿波”成了当地群众的口头禅。

  一天走访20多个民政对象

  最累的人病倒了

  “我才32岁啊,事业才开始,就要判‘死刑’,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1998年11月6日,当上沙塘镇民政办民政助理才几年的梁启波,被医院查出了鼻咽癌早中期。看着化验单,梁启波心里说不出的惊慌。他一点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竟会患上癌症;他更没想到,镇里的民政工作还有大量的事情需要他做,病魔就来拖他的后腿,他为此而伤心地痛哭。
  沙塘镇是全县最大的镇,也是全县民政工作最繁重的乡镇,而民政办就他一个人。民政工作“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五保户、特困户、退伍军人,孤寡老人、孤儿、残疾人、城镇生活无着落人员,民间婚丧嫁娶、社会团体活动,都归民政管。工作之繁重、繁琐可想而知。
  他成了镇政府最累最忙的一个人,披星戴月、走村串巷成了他的工作常态。去民政对象家,不仅是回访,他还给一些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送米送救济款,还帮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洗被;当他回到家时总是夜半时分。
  半年后,梁启波感觉经常乏力,有时发低烧十几天不退,伴随出现流鼻血、头痛、眼胀。梁启波想自己可能是累坏了,到镇医院打一个月的点滴,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镇医院建议他到南宁做彻底的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梁启波患上了鼻咽癌!
  年纪轻轻患了癌症,梁启波有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当医生告诉他,他的病情尚可控制,而且经检查,病因不是遗传基因所致,而是累出来的,不会传染时,梁启波感到莫大的欣慰:我还可以继续工作!
  在梁启波承受病魔折磨时,他的前妻又回到他的身边。经过一段时间的分别,妻子杨展芳越发感受到梁启波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她不应该抛弃他,得知梁启波生病后,她便下了决心,回到他的身边,照顾好他。
  患癌反倒激发了梁启波更加勤奋工作的决心。他一边服药治疗,一边坚持工作。领导劝他注意休息,保重身体,他说:“民政对象令我放心不下。他们的生活好了,我的身体就好了。”由于手术和放、化疗的影响,他的身体极度虚弱,工作稍有劳累,就持续低烧,喉咙发炎,然而在群众面前,他总是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至今,大多数民政对象都不知道梁启波患了癌症。
  2002年,过度的劳累使梁启波病情复发,妻子和单位领导强行把他送到南宁住院。医生告诉他,治疗期间不允许多说话。然而,梁启波在住院期间,仍放不下工作,说话都困难的梁启波偏偏一天都在电话里说个不停……
  就在这一年,只是一个“小小民政助理”的梁启波上下奔波,竟为镇敬老院筹到13万元的资金进行整修,10位孤寡老人住进了窗明几净的新房。也是在这一年,梁启波又筹集到3万元,对敬老院门前的烈士纪念碑进行了全面修复。一位老红军应邀来到纪念碑前给镇里小学生讲革命故事时,拉着梁启波的手说:“小伙子,你圆了我们老一代军人重修纪念碑的梦,也为后人瞻仰革命烈士和接受爱国主义教育提供了场所,我们谢谢你啊!”说着,给梁启波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15年民政助理

  60多本民情日记

  “7月12日,退伍军人杨旺昆患精神病多年,生活困难,经常发病砸家具,被家里人软禁在房里,尽快到他家里了解”;
  “8月31日上午,到合民村探望五保户陈业华的病情”;
  “9月7日,福联村五保户梁叔住的是危房,一定要去看看。”……
   这一则则日记,来自于梁启波的“民情日记”。打开他的橱柜,可以看到堆了满满的笔记本。记者大致数了一下,有60多本。梁启波说,从事民政工作15年,写了多少本“民情日记”,他也记不清了。
  “这么多的民政对象需要我,我绝不能让他们受冻挨饿!”梁启波为了防止遗漏,分清轻重缓急,他身上总是带着一本日记本,全镇每个五保户、特困户、烈军属和受灾群众的情况他一一记在上面;下乡走访中,谁家缺粮少油、哪家缺衣少被,谁家的住房属于危房,谁家的老人无人赡养,谁家的小孩没钱上学等,他都记下,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去解决和满足他们。
  白南桥富村是离镇政府最远的一个村,村里的烈属林远芳已80多岁,行走不便,他妻子王秀英也年过七旬,中风瘫痪多年,他们的女儿远嫁外地。梁启波了解情况后,每个月都及时地把钱米送去。像这样行动不便、等着送钱米到家中的民政对象还有17户,其中,最远一户在马村,距镇上有15公里。梁启波每个月都要给他们送钱送米。
  “张榕村特困户甘海光夫妇和养女一家三口住的是土坯房,年久失修,已成危房!”当上民政助理不久,梁启波就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一则,从此,他与甘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天夜里,下起了暴雨,风刮得大树呼呼作响。夜渐渐深了,可梁启波却睡不着,他总觉得有件什么事需要他马上去做。想了想,他披了件雨衣,跟妻子说声:“我去张榕村看看甘海光老人”,就冲出去了。
  半个小时的颠簸,梁启波赶到张榕村,赶到甘海光家,只见甘海光小房的房顶已经被大风掀开一个大口子,大雨将屋里的东西全打湿了,漫了一地的水,甘海光夫妇和养女三人缩作一团,躲在屋角里不知所措。梁启波急忙把一家三口从屋里拉出来,安置到邻居家,又赶回屋把这家人吃的穿的一趟趟搬出来,一直到夜深,把这家人安置好后,梁启波才驾着摩托车回家。
  天刚亮,梁启波又赶到张榕村,他惊讶地看到,甘海光老人的小房子不见了,只见满地的破瓦片,断横梁和已经变成烂泥的泥砖……村民们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议论,“甘海光一家真是命大啊,不知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时,甘海光老人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来到了废墟前,他对村民说:“昨夜是阿波把我们一家三口拉出来的啊!”村民们惊叹一个外人竟救了他们的村民,又不解梁启波怎么知道甘家会有危险,梁启波说:“我都记本子上了,当然记得。”那段时间,梁启波几乎天天都到张榕村去。因为老人一家一直在邻居家总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帮他们盖房子!
  梁启波带头捐款,向村民发起捐助活动,又向上级争取资金。经过多方奔走,梁启波筹到一笔钱,给甘海光一家人建起了两间小砖瓦房。甘海光是特困户,连农村电网改造费都交不起,还用不上电。梁启波从自己口袋里掏出200元,帮这家人安上了电。他还买了一台录音机送给老人,让老人能常听到喜爱的粤剧和民歌,脸上多添一些笑容。
  老人的养女甘丽梅几次因交不起学费面临辍学,梁启波知道后,总是自己掏钱为她补上学费。如今甘丽梅已初中毕业,外出打工挣钱养家了。儿女不在身边,梁启波就成了老人的儿女,他一有空就去看甘海光老人,还买了雏鸡雏鸭去给老人喂养。老人每次见到梁启波就禁不住热泪盈眶,不知重复多少次地说:“要不是你,我们活不到今天。谢谢你啊,阿波!”
  梁启波忙于照顾孤寡和贫困老人,自己的家人却顾不上照顾了。2005年11月,梁启波的母亲摔断大腿骨,住进医院后需要做大手术,在腿骨处接两块钢板。母亲从住院到出院,梁启波一直挤不出时间去看望她,弟弟梁启利在电话中委屈地说:“你对敬老院的老人都比对妈妈好,敬老院的老人还能天天看到你!”梁启波为此感到内疚,嘴里却说:“妈妈不是还有你照顾嘛,敬老院的老人有谁照顾他们?”
  好在年迈的母亲理解儿子,病好后,母亲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镇上看望儿子,慈爱地劝儿子说:“阿波,别光顾着工作,要注意身体啊!”一句话让梁启波哽咽不已,反让母亲来看他,他觉得自己真是不孝!

  许多救助对象走上致富路

  梁启波却成了贫困户

  沙塘镇沙塘村残疾人李阿梁从小因患小儿麻痹,双腿残疾,生活没有依靠,因此自暴自弃,常在街上撒泼,耍赖。梁启波不仅关心他,还多方奔走,帮他办了工商执照,协调有关部门免除他相关费用,扶持他在圩镇上做起了五金生意,李阿梁的生活慢慢地有了保障和改善,从此不再整日哭闹、骂街,还成了个社会活动积极分子。2003年,李阿梁在镇上建起了楼房,还与一位女子喜结连理,不久生了个胖儿子。李阿梁结婚和给儿子做“满月”时都请梁阿波为上宾,他说:“没有梁民政,就没有我李阿梁今天这个家。”
  五屯村大新屯的退伍军人杨望新,1981年退伍回到家后,由于他自己也不善于活动,多年过去了,连谋生的路子也没找到,成不上家。他变得意志消沉,到处闹事,成了村上的“人见躲”。梁启波知道这事后,几次去看杨望新,劝他振作起来。梁启波发现大新村是个大村,又靠近大路,于是为杨望新想出了谋生点子。他替杨望新办了贷款,为他办了执照,路边开间杂货店。杂货店的生意特别好,没几年,杨望新脱贫致富了,结了婚,过上了好日子。日子好过了,杨望新也成了热心人,这个昔日村上的“人见躲”成了村里的矛盾调解员。
  做民政工作久了,梁启波的心里生出一种菩萨般的情怀,一看到别人有困难,总会情不自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帮,就是自己工作的失职。看到别人得到帮助,他心里就会由衷的高兴,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感。但梁启波却很少考虑自己的生活,他们夫妻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2000元,儿子已经念中学需要钱,家里还有母亲和岳父母等需要赡养,他们靠的是省吃俭用维持生活。参加工作近20年,梁启波仍然住在妻子单位原先分的二室一厅的居室,这套年深月久在最顶层的房子,每到下雨天,就四处漏水。这些年来,梁启波没添置过一样家具,电风扇是十几年前单位安的,电视机是一台18寸杂牌彩电,图像早就模糊不清了。后来,玉林市总工会的人去看望他,看不过意他的贫寒,送给他一台新彩电。
  梁启波治疗鼻咽癌出院后,每个月还得自己买药,控制病情。本来他需要服好的西药的,只是太贵了,每个月得花上千元,他负担不起,只能中西药间隔地吃,吃10天中药,隔10天再吃西药。为此妻子每天要花两个小时精心熬制中药茶水,装在杯子里,让梁启波一直带在身边,随时饮用。茶杯、笠帽、日记本,成了梁启波工作中从不离身的“三宝”。家里虽贫寒,梁启波却经常几百几百地拿出来临时救济他人。2005年春节,玉林市总工会给他送去1500元慰问金,可当他了解到一户残疾特困户建房有困难,便毫不犹豫地捐了500元。
  其实,早年梁启波的生活在镇里是比较好的。当年梁启波买了一辆大卡车让弟弟梁启利跑长途运输,一年收入数万元。后来他积劳成疾患上鼻咽癌,花费了巨额医药费,梁启波只好把汽车卖掉筹钱。不久母亲也患了类风湿病,又需一大笔医药费,他自己的病也还需要继续治疗,兄弟俩又卖掉了父亲留下的有两层临街铺面的楼房。从此一家人变得一无所有了。“如果阿波没有累出一身病来,日子不知比现在好过多少。”人们无不为他感慨。
  梁启波积劳成疾的事还是渐渐让人们知道了。甘海光老人知道梁启波患病后,心里十分焦虑。老人托一个在南宁的远房亲戚,求他在南宁这“大地方”找个“名医”,为梁启波开个特别有效的药方。
  远方的亲戚终于给老人寄来一个药方,药方写在一张“刘三姐”香烟纸上,列出的药是川芎、当归、黄精……等十几味中药。甘海光老人视为至宝,在等待梁启波来的日子里,老人怕丢失了,或被虫毁,绞尽脑汁地想如何保存好它,后来他想出一个办法,把药方装进米袋里,米袋又装在大缸里。这样就不会丢失,也不会受老鼠侵害了。
  梁启波又一次来看望老人的那天,老人翻了好一阵子才把药方拿出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梁启波,要他一定按方服药,把身子养好。老人说:“大伙儿都离不开你啊,阿波,你必须把病治好,养好身子。”
  2006年6月27日上午,梁启波打点好行囊,准备前往北京参加纪念建党85周年表彰活动,他是这年广西惟一荣获“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的人。走到镇政府大门口,梁启波惊呆了:闻讯赶来送行的四五百名群众聚集在镇政府门口等他,“阿波”、“阿波”,大家喊着他,朝他挥手,感动的泪水在他脸上哗哗地流……
  2006年7月,兴业县委任命梁启波为兴业县民政局副局长,但他仍留在沙塘镇,继续为父老乡亲工作。
  2006年10月,国家民政部、人事部联合授予梁启波“孺子牛”奖,这是民政系统的最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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