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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生前何以不整治和珅?

 
李晓英 易水寒

和珅之贪,乾隆其实是清楚的。和珅最后的命运,乾隆也心知肚明。然而,乾隆生前始终没对和珅下手,和珅“朝中第一宠臣”的地位一直延续到乾隆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乾隆生前不整治和珅,其原因多多。

其一,乾隆、和珅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纠葛。乾隆在为宝亲王时,曾爱过雍正的爱妃马佳氏,有一次两人嬉戏,马佳氏无意中撞伤了宝亲王的眉际,被皇后钮祜禄氏看到,大怒,一道懿旨赐马佳氏在月华门自尽。宝亲王赶到后,马佳氏一息尚存,宝亲王流着泪咬指滴血于马佳氏的颈部,并说:“吾害你矣,魂而有灵(如果你有魂有灵),俟二十年后(再过二十年),其复与吾相聚乎(再与我相聚)!以其颈之红印为记(我就认这块红记了)。”马佳氏听到眼里流出了两行热泪。宝亲王惨然而归。后来,和珅充侍卫见到了乾隆,乾隆一看这玉树临风的美男子颈间竟有颗红痣,一问年龄正好是24岁,和马佳氏死时到如今的年限相仿,笃信迷信的乾隆认定这是马佳氏转世。从此对和珅大加宠爱,如汉之哀帝刘欣爱董贤一般。

往事随风。这则载于《清宫秘史》中的史料是否有杜撰的成份,不得而知。但从乾隆自始至终宠爱和珅以及禅位时对和珅说的一席话来看,又似乎是确有其事。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三日(1796年),乾隆以在位不能超过皇祖康熙六十一年为由禅位给嘉庆,当天对和珅说了耐人寻味的一席话,乾隆说:“吾与你有宿缘,故能若是(所以对你宠爱),后之人将不汝容也(我百年后,别的人一定容不了你)!”这句出自《清宫遗闻》卷一中的话明白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两人之间确有感情方面的事;二是对和珅在自己死后的命运心知肚明。
其二,乾隆、和珅之间既有“宿缘”,和珅又才干出众,使乾隆大为欣赏。和珅不但貌美,而且有才。他精通汉、满、蒙、藏几种文字,在满朝文武中,仅此一人。乾隆四十四年(1780年)四月,乾隆第五次南巡銮驾回到山东济宁,恰在此时,西藏六世班禅飞骑呈来一封书信递到行宫,因为是藏文书写乾隆看不懂,问随行的官员,也没有一个懂的,找来和珅,他拿起来便念,原来是六世班禅为乾隆七十大寿祝寿来的函,乾隆听后大喜,于是让和珅用满、汉、藏三种文字拟定诏书,准许六世班禅于明年万寿月(乾隆四十五年八月)到热河,并命和珅抓紧催建须弥福寿庙(今承德小布达拉官),以备六世班禅来时享用。

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廊尔喀国王(今尼泊尔)派兵进攻西藏,中央政府为了粉碎廊尔喀军队的进攻,先后两次对西藏用兵,其间乾隆皇帝的一道道谕旨,西藏呈朝廷的奏文,都由和珅翻译。尤其是朝廷对西藏的谕旨,都是用满、汉、藏三种文字书写,都由和珅起草,请皇帝定案。这些谕旨相当多的是中央政府有关军事斗争的谋略,对清军战胜廊尔喀军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中央政府对西藏用兵的胜利,其中和珅功不可没。乾隆皇帝鉴于和珅在西藏问题的突出贡献,擢升他为理藩院尚书,管理蒙、疆、藏一切事务。

其三,儿女亲家。乾隆不止一次地对和珅说,你我是“亲上加亲”。一是乾隆心爱的小女儿“十公主”15岁上嫁给了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二是和珅的弟弟和琳的女儿14岁上嫁给了乾隆的第六子永鋆的儿子、乾隆的爱孙绵庆;三是和珅的女儿嫁给了乾隆堂兄弘璟的第八子永鋆。这么复杂的联姻关系恐怕也是乾隆生前不整治和珅的一个原因。后来的事实证明,嘉庆帝在处理和珅一案时,按大清律判和珅凌迟处死(用刀剐后暴尸街头),嘉庆帝的妹妹,和珅的儿媳“十公主”即找上门来求情。嘉庆帝经过三天的考虑,不也是改变了凌迟处死的决定,命和珅自尽,给一个全尸吗?

其四,晚年的乾隆最爱享受,和珅既送钱,又送美女。想当年,唐玄宗离不开高力士,离了就睡不安稳觉,同样,乾隆也离不开和珅,离开了也睡不安稳觉,和珅对乾隆的了解之深,照顾之周,几任皇后莫如。乾隆信迷信、爱念咒,嘟哝的什么,其家人不知道,和珅全明白。乾隆晚年,最爱享受,但又极在乎名声(乾隆前四次南巡,每次都得花40万两白银,这还不包括沿途地方的贡献,引来不小的批评),颇有些“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味道。和珅看透了他这个心思,第五、六次南巡(两次南巡都由和 操持),没花内务府的钱,全由和珅筹措。和珅采取的办法是:摊之于督抚,督抚摊之州县,州县索之百姓。和珅也借此大发横财。和珅这样做的结果,从表面上看,朝廷没有花钱,但百姓的负担却大大加重了。乾隆对和珅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因为他认为不管花谁的钱,只要没花他朝廷的钱就行。后两次南巡,山东、江浙的地方官和江淮一带的盐商没少贡献,最终恐怕也都得摊到百姓头上。乾隆每到一地,和珅都暗示地方采集绝色女子供乾隆消遣。第五次南巡到杨州时,地方盐商汪如龙献绝色女子雪如给乾隆,乾隆竟三天三夜闭门谢客。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乾隆生前没整治和珅,原因多多。乾隆与和珅之间的关系既微妙且复杂。乾隆得到和珅,犹如鱼得水,和珅靠着乾隆这棵大树(当然也有自己才能的因素),得到了权,得到了钱,也得到了女人,享尽了人间的一切富贵。和珅依仗乾隆的宠信,大肆搜刮钱财。他的钱庄、店铺有几十家之多,遍布整个北京城。他的土地、庄园遍布通州、蓟州、三河、承德,甚至延伸到山东、河南等地。嘉庆四年正月初三(1799年)乾隆帝崩于紫禁城养心殿,死后第五天,嘉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和 ,同时查抄和府(今北京北海附近恭王府),共查抄和家产折合白银九亿两。当时清王朝一年的财政收入只白银七千万两,相当于清王朝二十年收入的一半。嘉庆帝看到这个数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人编顺口溜曰:“和珅倒,天下饱”。乾隆帝死后的第十二天,嘉庆帝宣布和珅二十大罪状并决定凌迟处死,由于“十公主”及大学士刘墉等人求情,嘉庆帝考虑了三天,于乾隆死后第十五天赐和 自尽,尸体埋葬蓟州(今天津蓟县)刘庄。送葬队伍只有两人:儿子丰绅殷德,侄儿丰绅宜绵。

和珅这一巨贪的出现和毁灭,有和珅本身的原因,但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却在于封建的专制制度。正是由于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宠爱,他才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才有恃无恐地大肆收刮民脂民膏。乾隆帝不是不恨贪,在他的一生中处死的贪官也可谓不乏其人,但是他这种对贪官的惩处多少都带有感情的色彩,晃动着主观意志的影子。这样说来,以“人治”为特征的专制政治不可能有公平正义,也不可能从根本上铲除腐败。当权力至高无上而又无法制衡时,就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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