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要打票,快点!到时间了啊!”随着老板娘的高声提醒,店里一群手里捏着钞票的男子急匆匆交了钱,然后便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开奖大屏幕,紧张中也有期待。三分钟后,几个数字蹦出来,有人眉开眼笑,破天荒头回中奖,有人拍腿骂娘,又搭进一月薪水。在朝阳区十八里店西直河村的私营彩票店内,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黑店伪装 私彩店扮成小吃店 2014年10月底的一天,记者跟随知情人来到西直河村,这里像所有城乡结合部一般,满街小饭馆、小卖部、理发店。然而仔细观察即可发现端倪,挂着“美容美发苑”招牌的店内并没有美容美发设备,“山西板面”里也不卖小吃,不过店内顾客却真不少,他们大多仰头盯着墙上的大屏幕,“我要黑桃10块!”不时有人拿钱奔向柜台。知情人透露,这里就是私营彩票店,大屏幕播放的都是博彩投注信息。 见一家“东北姐妹小吃店”招聘打字员,记者成功应聘。这家店约20平方米,只有2张沙发、5把椅子、2张桌子以及2台打票机器,墙壁上挂着2台显示屏。老板娘介绍说:“从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上班,主要工作就是打彩票小票,没有节假日,月薪3000元。”记者装作对彩票一无所知,一彩民热心凑上来介绍,“三分钟一局,最低5块钱一注,一种是娱乐扑克赌花色和数字,一种是数字3D,就是从0到9这十个数字中选出一到三个,最高能中130倍!” 生意火爆 一天交易额超十万 次日中午12点,记者正式上班,开门不到一个小时,就陆续来了十几位彩民。“黑桃快捷键是1,红桃是2……再按金额,就出票了。”虽然方法简单,无奈工作量巨大,尤其是开奖前彩民的催促近乎疯狂,记者偶尔的错误惹来老板娘一脸不高兴,“每局你都少打好几张,让我少挣好几百。”夜幕降临时,小店挤了50多人,老板娘兴奋得亲自上阵打票。 与此同时,另一路记者所在的另一家私营彩票店内,随着开奖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不少人丢掉手里的烟头紧张地凑到墙上的屏幕前。“红桃!”打票员大声播报着中奖花色,只见众人反应各异。“唉!我就说这把得开红桃!没敢买!”一男子把奖票攥成纸团,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中奖者则眉开眼笑,去前台兑奖。 很快,“东北姐妹小吃店”就用掉了十多卷打票纸。零时,老板打烊关门,彩民们意犹未尽地离开。记者趁机打开娱乐扑克的查询统计,显示当天出票金额达18万多元,而数字3D即开奖出票近700张。 赌徒心理 赢钱没够输钱想翻盘 记者在私彩店上班的几天内发现,彩民多为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一名彩民坦言,买私彩的大多是外地打工者。 记者从西直河村综治办了解到,该村人口不到4万,外来人口约有3.5万,大多在附近石材厂上班。据一石材厂的工人介绍,“小工搬石头、做卫生,一个月3000元,高级技工能拿到六七千元。”而每天都有人把工资的一部分“贡献”到私彩店里。记者注意到,一身材微胖的男子连续三天蹲守买彩票,这天他钱用完后又向另一彩民借了200元。“输600块了,就看这一把能不能回本儿了。”但最终,这借来的200元也打了水漂儿。 记者观察发现,虽然中奖者不多,但很少有人离开。“不能走啊,这还输着200呢!”一刚赢了300元的彩民面对众人劝说时道。许多人都有过起初赢钱最后却输钱的经历,“有一天晚上赢了3000多块,最后走的时候输了6000多块。赢的时候想赢更多,输了更想捞回来,都是这个心理。”一男子始终坐在沙发里玩斗地主,“现在我不怎么玩,就看看热闹。” 躲避检查 警察一来赶紧关门 记者卧底期间发现,村里有6家私彩店。私彩生意如此火爆,赌徒们是怎样躲开执法人员检查的?记者在“东北姐妹小吃店”应聘当天18点,“东北姐妹小吃店”老板突然进屋并迅速拉上卷闸门,“对面胡同里来辆警车。”老板娘听罢赶紧把钱塞进包里,店内十多个等待开奖的彩民在她的催促下悻悻走出后门,而实际上他们都趴在窗台上,直到看到开奖结果才真正离开。老板娘悄声对记者说:“咱这是赌博,有警车过来,就先关门,等会儿再回来。以后也不要拿大包,就带小包,不然你都来不及带走。” 次日下午3点多,村里有公安联合突检,老板再次紧急关门。“这段时间检查比较多,一会儿就没事了。”老板娘抽空重新摆放桌子,在打票座位旁边留出一条通道,“这样再来检查咱们出去也快!”另一路记者在同一时间观察到的情况与“东北姐妹小吃店”类似。 11月底,记者回访西直河村,私彩店又多了一家,个别店里竟为躲避检查配备了对讲机。 敛财内幕 成本低可操控结果 记者调查发现,西直河村内也有正规彩票点,只是与几家私营彩票店相比,生意冷清不少。一体育彩票店的店主称,私彩店成本低,利润高,所以屡禁不止。 “东北姐妹小吃店”的老板娘曾告诉记者,由于地段好,他家房租每个月3000元。另一个开销就是设备。记者在网上搜索扑克彩票机,发现价格在三四千元。一位广州卖家张先生称,彩票机构造简单,只有电脑、打印机和扫描器三部分。而且他信誓旦旦地道:“只要有人玩,肯定赚钱。”他详细为记者讲解了作弊流程,“在程序后台有数字0到25可以操控中奖几率,如果调到0就是公平的,数字越大彩民越难赢钱,一般都在6和8之间,不能不让人赢钱,要不然没人玩了。” 另一位卖家黄女士也表示,这个月她已发往北京20多台彩票机了,“如果你真的想买,我还可以送一台遥控器。你拿在手里,看他们买哪个买的多,你按一下,自动出来一个别的数字或者花色,保证赢钱。” 黑店结局 西直河村私彩店被端 记者将暗访情况向朝阳警方通报,朝阳区治安总队和小武基派出所共同行动。12月4日记者随警方多路出击将两个黑彩票窝点彻底捣毁,共抓获3名店内工作人员,13名购买人员。 便衣民警老李称,他们已通过暗访的方式,将黑窝点的具体情况录像和录音摸清。讨论后,民警兵分两路,分头对两个黑窝点进行查抄。“都不许动!”冲进屋的民警大喝一声,屋里边的人全都惊呆了,此时墙上电视里还播放着下注的号码和广告。 最终,赃款和打印黑彩票所用的电脑主板全被缴获,7名参赌人员一个也没有逃脱。另一组民警也在同一时段将另一黑彩票店查抄,现场抓获一店员和6名下注人员,连人带钱一起带到派出所。目前,朝阳警方已将黑彩票店的相关设施没收,并对下注人员进行教育,店员在等待下一步处理。 专家提醒 彩票是消费不能当赌徒 北京大学中国公益彩票事业研究所所长王薛红表示,“彩民沉溺于私彩赌博,是一种成瘾性心理,输的想翻本,赢的想赢更多。彩民对彩票应该有一个正确认知。首先,彩票不是投资,是一种娱乐活动,是一种消费,一定要适当。” 对于成瘾的“问题彩民”,王所长表示,需要对彩票有理性认识的亲朋好友,及早发现,对其进行心理疏导。“我们之前有个彩民热线,但人力财力不足,很难支撑下去,其实每天都有很多彩民打电话咨询。也希望国家能够对机构有政策和资金支持,帮助问题彩民。”
(摘自2014.12.05《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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