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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
 
◎流 沙

  我所在的小区有许多农民房,因为房租便宜,聚集了大量的民工。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层车库里,开了一家理发店,老板娘是外地人,三十岁左右,她的理发店生意非常冷清。
  有一个下雨天,我带儿子去理了一次发,结果发现她的手艺很好。后来,我们理发就定点在她店里了。但我发现,这个女人有点啰唆。每次去,她都会说到她的女儿,从帮你洗头开始,一直到吹头定型完成,整个过程就是“她女儿如何如何”。我根本没有兴趣听她讲她女儿的事,总是微闭着眼,似听非听,等着理发结束。
  前几天,我又在她那儿理发。她又莫名其妙地说起女儿来,说女儿要放假了,这样她就又可以和女儿一起度过两个月的时间了。
  我随口问她女儿在哪里上学,女人说:“是在永兴学校。”我当时是吃了一惊,永兴学校在我们那里是一所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实行寄宿制,每年的学费、生活费需要三万余元,这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所能承受的。
  我非常惊讶她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贵族学校。我说,在那读书,可要花费很多钱。女人说:“我们夫妻俩的收入几乎全部付了学费,还借了不少。”
  我说:“那又何必呢?”
  女人说:“你不知道,当年我也没打算送女儿去那,只是尝试着去面试,结果你猜,七百多个孩子,她的面试成绩排在了三十名。我们夫妻一商量,决定即使借钱也要送女儿去永兴。”
  她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我终于明白了她一次次在顾客面前说起她的女儿的原因,因为女儿是她的骄傲。在这种骄傲感里面,还有很多的炫耀成分。但我从此不再嫌弃这个女人的啰唆了,因为在这个民工聚集的小区里,我看到了太多为生活所迫的外来女,她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日上三杆,还穿着睡衣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打哈欠,有的则和男人们吵成一团打成一团,她们生活得没有任何尊严。但是,这个女人能靠自己的手艺在城里扎下根来,还能在城里人面前炫耀,我觉得挺好。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梦想,更值得每个人尊重的呢?


(摘自《感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