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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脱口秀”
 
◎付秀宏
  文人与文字有解不开的情缘,他们大多著作等身,与人交往起来,因学养深厚,往往出语惊人,堪称“脱口秀”。细细品味诸多文人那些临场话语,彰显一派从容幽默之态,情真意切,机智风趣。
  贾平凹先生的满头乌发,如今被秃顶所代替。一位女记者采访他时,为此大发感慨,并替小说家惋惜。贾平凹先生则随口答曰:“富矿山上不长草嘛,你长发飘飘是雌性象征,而我头顶锃光发亮是对雌性的反动。谢顶有众多好处,如省却洗理费,无小辫子可抓,有虱子还可以一眼看到,而且不会削发为民,即使愤怒起来,也无发冲冠,还不会被误为发霉变坏。”贾平凹的自我调侃,是对“谢顶“的幽默态度,巧妙得体,令人解颐。
  1949年,老舍在美国纽约大学讲学,深受留美的中国学生敬仰。有一个中国留学生向他提问:“您的作品,一挥而就,一字不改。鲁迅的作品改了又改,最少十次。公与鲁迅,孰优?”老舍答道:“鲁迅作品一字不能动,我的作品可以改得一字不留。” 不按提问者的思维逻辑回答问题,往往成了文人“脱口秀”的一大法宝。
  乔纳森·斯威夫特是18世纪英国著名讽刺作家,他有很多朋友,其中一个是英格兰驻爱尔兰总督的妻子卡特莱特夫人。一天,他们在一起聊天,无意间,这位夫人赞叹起爱尔兰来,充满激情地说:“爱尔兰大地上的空气可真好啊!”一听此话,斯威夫特马上作手势恳求道:“夫人,看在上帝份上,请您千万别在英格兰讲这句话,不然他们一定会对这空气征税的。”
  文人“脱口秀”善于借力打力,具有出人意料的特殊功效。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收到一位初学写作的青年来信:听说鱼骨里含有大量的磷质,而磷则有补于脑,要成为一个举世有名的大作家,必须吃很多鱼才行,不知这种说法是否符合实际。他最后问马克·吐温:“您是否吃了很多很多的鱼,吃的又是哪种鱼呢?”马克·吐温回信说:“看来,你得吃一头鲸才成。”
  文人“脱口秀”是个人性情的浓缩,也是文人之间交往的真挚表达。
  1993年,德国作家阿克曼一行来到中国,餐桌旁,他特别邀请中国作家刘震云访问德国的中小城市,刘震云看了看盘中的羊肉,高兴地说:“羊肉放到北京是涮着吃,放到开封会做成羊肉烩面,放到西安就成羊肉泡馍,我喜欢去德国中小城市,深入感受德意志的不同习俗。”当阿克曼跟随刘震云到故乡河南延津访问时,刘震云的外祖母与阿克曼有一番对话,也堪称“拉家常式的脱口秀”。那年,刘震云的外祖母93岁,外祖母问:“德国每人划多少地呀?”阿克曼弄不清“亩”和“分”的区别,答:“姥姥,八分。”外祖母大惊,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棍,着急地说:“孩子,你这么高的个头儿,足有两米多吧,怕是吃不饱了。”阿克曼想了想,自己每天能吃饱,意识到自己答错了,纠正道:“姥姥,不是八分,是八亩。”外祖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发愁道:“一个人八亩地,这农活儿有些重呀,你媳妇肯定受累了。”
  文人“脱口秀”被誉为临场发挥的代名词,往往不能靠守势取胜,要善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1982年秋天,在美国洛杉矶召开的中美作家会议上,美国诗人艾伦·金斯伯格请中国作家蒋子龙解一个怪谜:“把一只5斤重的鸡放进一个只能装1斤水的瓶子里,请问您 用什么办法把它拿出来?”“您怎么放进去,我就怎么拿出来。”蒋子龙微笑道,“很显然,您是凭嘴一说就把鸡放进了瓶子,那么我就用语言这个工具再把鸡拿出来。”金斯伯格对蒋子龙赞赏道:“您是第一个猜中这个怪谜的人。”
  梁晓声在英国一家电视台接受采访时,也经受住了这种有些尴尬的考验。一位英国记者对梁晓声说:“对这个问题,希望您能毫不迟疑地用‘是’或‘否’来回答,好吗?”梁晓声不知是计,欣然答应。谁知那位英国记者说道:“没有‘文化大革命’,就不会产生你们这一代青年作家,那么‘文化大革命’在您看来究竟是好是坏?”此时,无论梁晓声回答“是”,还是回答“否”,都不太合适。梁晓声不动声色地说:“在我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也问您一个问题,没有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就没有以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而著名的作家,那么您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好是坏呢?”
  好一个文人的“脱口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