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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通文本,再作阐发
 
◎关玉生
  做人要做老实人,读书也要做老实人。所谓读书也要做老实人,是指读书必须老老实实地读原著,一字一句地弄明白。弄通文本,再作阐发。
  比如,陆游的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中的“柳暗花明”作何解释?其直指的本意是繁花照眼、绿柳如荫的春日景色,可在我们有些人包括有些教科书那里却来了个人生哲理的大灌输,说什么“柳暗花明”说的是困境中的转机。这样一解释,问题就来了,唐代李商隐的《夕阳楼》中的“花明柳暗绕天愁”句就无法解释了,请问,“花明柳暗”(困境中的转机)和“绕天愁”这个榫对接得上吗?
  再比如,2015年12月3日,《北京晚报》刊登的《历史上的北京城是如何运转的》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唐朝的北京,那时候,北京不是国都,叫做渔阳郡,有衙门,渔阳节度使安禄山,不但有管理权,还握有兵权。”这段话似乎言之凿凿,一切都是真的。其实,对北京稍有研究的人一看就明白,这其中有两处关键性的错误:一是唐代北京城官方根本没有渔阳郡的称谓;二是安禄山本人也没当过渔阳节度使。
  查有关北京历史沿革的史料我们可以发现,唐代的北京城,除天宝元年(742年)改幽州为范阳;乾元元年(758年)复为幽州,也就是说除有十七年的时间称之为范阳,以及乾元二年(759年)史思明杀安庆绪后在幽州称帝约有一年多时间改幽州为燕京外,其余时间均称之为幽州。
  那么,渔阳郡是指哪里呢?是指今天津市的蓟州区。《中国地名辞典》载:“渔阳郡(今天津市蓟县),天宝初改蓟州为渔阳郡,乾(唐肃宗年号)复为蓟州。”
  既然唐代的北京城没有渔阳郡的称谓,那么,安禄山的“渔阳节度使”的官衔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其实,安禄山根本没有当过“渔阳节度使”,他当的是范阳的节度使,同时还兼任河东、卢龙节度使,所谓安禄山“专制三道”就是据此而言。他起兵反唐时,就是在范阳节度使的任上。据《资治通鉴》载:“安禄山专制三道 (身兼范阳、河东、卢龙三镇节度使),阴蓄异志,殆将十年,欲俟上晏驾后作乱。会杨国忠与禄山不相悦……十一月,甲子,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众,号二十万,反于范阳。”(《资治通鉴》第15卷第6934页,中华书局1956年版)。
  中国的学术史历来就存在汉学、宋学之争,简而言之,汉学重训诂,注重文本解读,宋学重阐发,注重思想发挥。可以说二者各有所长,但有一点我们是千万不要忘记的,那就是宋学只有建立在汉学的基础上才有意义。试想一下,你对文本都没有读懂,怎么进行阐发?阐发岂不是乱阐发?现在似乎是宋学极为兴盛的时代,它的极致,就是一些所谓的文化人对传统的胡乱发挥,以致搞得笑话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