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字中的气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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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丕立 |
不同的人写出的文章有不同的气韵，气韵是作者在成长过程中经过风剥雨蚀岁月雕琢而成的独特印迹，从文字的气韵可揣摩作者成长的轨迹与心路历程，还可还原他成长环境与遭际的样貌。
宋词婉约派代表人物柳永才情逼人，却坎坷落魄，求取功名屡屡不得，他出入市井，混迹青楼，流连坊曲，寄情风月，写出了无数荡人心魄的艳词佳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他的狷介狂言惹烦了宋仁宗，于是仁宗在科举中把他黜落了：“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从此，潦倒的柳永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
他的诗词有如弱柳扶风，阴柔中尽显艳丽，得到了艺妓们高度的赞赏，惊艳地占据了所有青楼乐坊。“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柳永的成长经历塑造了他独一无二的个性，南唐被北宋灭后，他父亲柳宜归降北宋，由于南唐曾经抵抗过北宋，所以南唐的一帮君臣都过得胆战心惊。对新皇帝宋太祖赵匡胤更是小心翼翼，惧怕万分。受父亲影响，柳永的性格多显柔弱的一面。同时，柳宜对旧主李煜念念不忘，特别是李煜在诗词方面的造诣、颇负才情的气质更让他钦佩不已。父亲吟诗赋词的爱好也逐渐增强了柳永对于词的兴趣，对功名的获取不很上心，才得以使他成为“花间皇帝”、婉约第一人。
盛唐时，孟浩然出生在湖北襄阳西南的岘山一个小庄园里，父亲咬定他们是孟子的后代，所以给他起的字出自孟子名言——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从这个名字中便可看出，孟浩然打出娘胎就承载着父亲的厚望。
从小，孟浩然与弟弟就畅游家乡的山山水水，大自然的美陶冶了他的性情，东汉末年就隐居在对面鹿门山的庞德公对他人生观的形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而留恋山水使他与陶潜产生了心灵的共鸣，聪明好学的孟浩然骑坐在怡情山水的出世与寄生仕途官场的入世交界面上，内心矛盾徬徨。
因不愿给一个混乱的朝廷做帮凶，孟浩然拒绝参加科举考试。当时武则天临终还政给儿子李显，恢复了李唐的统治。但中宗李显懦弱无能，他的皇后韦氏和女儿安乐公主为了夺取政权，合伙把他给毒死了。李显的弟弟李旦的三儿子发动政变，杀死韦氏，帮助李旦当上了皇帝，李旦就是唐睿宗。
在睿宗传位给玄宗后，天下出现了一时的开元盛世，孟浩然此时想实现父亲的愿望——谋求官职，光宗耀祖。第一次吴越之行，孟浩然把他的“求职信”呈递给了丞相张九龄，那是一首律诗《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可玄宗未及召见。不得已，孟浩然又开始第二次吴越之行，企望能遇上赏识自己的权贵。他行吟着，游历着，写下了一系列田园风格的诗歌。《宿建德江》写道：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这首诗凸显了孟诗的风格：淡而有味、风韵天成，词淡而意远。
一句纯天然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诗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立刻让孟浩然名满京师。然而，他不时会像孙猴子一样，被父亲“入仕”的紧箍咒束缚一下，所以他的田园诗中夹有一些酸腐味。与王维惜别时他写道：“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他呈献给玄宗的诗作《岁暮归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惹来龙颜不悦，“卿不求仕，而朕未弃卿，奈何诬我？”失去了最好的一次机遇。
我们读前人的文字，总是感动于他们的才情，在一股股气韵的流淌之中，我们完成了与前人心灵的对语，正如杜甫所说：“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正如孟浩然所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字在，读罢泪沾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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