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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气量
 
◎高中梅

  胡适有着令人信服的气量。他的一生,受到的批评和抨击,不知有多少,可说是荣辱相伴的。但他不是个疾恶如仇的人,对别人的评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性情开明得很。在现代学人中,这类的学者是凤毛麟角的。

  1921年7月,陈独秀来信,批评他和陶孟和等为饭碗问题闹了一年风潮,语句较严厉。胡适在日记中叹道:陈独秀批评的“句句都对”,“我记此一段,表示我自己的忏悔”。这是知错便改的作风。

  还有一次,在一个学术会议上,梁启超在众听讲者面前,严厉抨击胡适的学术研究思路,然而胡适却从容对答,不以为辱。后来不计前嫌,与之相交甚笃,成为友人。此间也可看出他的大度和友善。

  在同人中,周作人与他的交往,可谓不少,而在文章中,周作人多次批评其弱点,胡适却泰然处之。认准了自己的路,坦然而行,且与周作人妙语相谈,对其关怀备至,也成为了学林中的趣事。

  但胡适并非无原则的人,在真理与学术面前,是个很恪守节操的学者。他研究“红学”时,便对蔡元培颇有微词,以为其出于“索引”派的臆断,多虚妄之处,不足一驳。其实蔡元培与他相交甚笃,且有提携之恩。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便是请蔡氏作的序言。但情谊是情谊,学理是学理,情与理之间,泾渭分明。

  因为处事上的旷达,不拘泥于小节,他的气魄,便高于常人。中国人的处世,情为第一,理则次之,这正是国民劣根性的一例。胡适与鲁迅,在此方面十分清醒,不累于俗谛,而以人间真义为重。真理面前无长幼之序,乃是具有现代人格的人才有的品性。

  胡适的晚年,颇为蒋介石看重,并委之重任。对其治学、生活,多有关照。但在民主问题上,在民族的现代化进程上,却不以蒋介石的是非为是非。20世纪50年代,他支持《自由中国》,“雷震案”发生后,站在雷震边,主张言论自由,对蒋介石并不留什么面子。他和国民党要员的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也是其自由主义精神使然吧。

  所谓大气量,乃是超于物象之外、宠辱皆忘的人才有的境界。胡适是有这样境界的。但考其一生,也有失误,亦存瑕疵,为人为事,失算或陷入泥潭之事也不少。如有时对国民党的过于相信,对欧美的一味垂青,缺乏对国情深入了解等等,可谓书生气浓得有些化不开。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私才能无畏,胡适一生,凛凛然于俗界之上,便是私欲较少的缘故。

  胡适一生,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上海、北京、东京、组约、伦敦、莫斯科、台北……在现代学人中,社交之广,识人之众,朋友之多,大概是首位的。一个心底朗然的人,便会像磁石般引来天下的友人,为人处事,亦多了不拘小节的气度。当清废帝溥仪被逐出故宫时,他竟同情之,与此遗老有过交往;当苏雪林大骂左翼文人时,他又为青年人的左倾做出辩解;路过莫斯科时,他不以欧美人讥议苏联的文章所左,对共产主义的实验,亦有肯定;他的朋友中,许多也曾为共产党人……

  人没有了城府时,视界自然扩大,目光也能远眺,所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就是这个道理吧。人之一生,有此境界,并不容易,能得其一二,便很是可观。后世人评议胡适,每每叹其落落大方,便多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心态使然。若谈他的魅力,这点大概是很重要的。

  所以说,气量是一种高尚的人格修养,一种胸襟,一种大将风度。人一旦有了大度的气量,就会有开阔的眼界,就会有成功的气势。胡适就是有这种气量的人,他值得我们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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