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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冬日
 
◎耿艳菊

  朋友受人之托,请我帮忙写一段文字。说是旅游公司的文案策划用,描写冬日的山景。

  这简单!我问她山的名字,或者给我看一下此山的照片,以便表达得更贴切,结果她说没有,并且描写的手法要求严格,须得有水墨意境。

  水墨丹青,于很多人来说,不是陌生的词汇。所谓水墨,简单来说,就是水和墨。中国画的表现方式,不着彩色,纯以水墨点染的绘画。

  记得读书时,曾选修过书画与欣赏,一本方正大气的课本,文字和配图都很美。其中一个章节就是水墨画,当时老师还作了重点讲解。水墨画,多为山水,其精髓就在于两个字:简和淡。越是简单淡泊,越是大气灵动,越具气韵。

  那个下午,我在心中用淡淡的笔墨勾勒了一幅冬日的山景,然后再用水墨的笔调描述了下来:

  冬日的山峦去繁就简,褪去了绮丽繁复的外衣,屹立在空阔的长天下,静雅淡泊,云烟渲淡。格调是简明的,素朴的,清淡的,宛若看透世间繁华的智者。一切绚烂终归于静寂,却又有着独特的韵味,空灵,大气又缈远。同时更承载着一份厚重,一份岁月深深,一份自然与季节的情意绵绵。山静如太古,静而不失性情。山淡如水墨,淡而不失醇厚。诗意禅心。置身其中,风烟俱净,红尘的纷纷扰扰早已像冬日的山峦一样变得简淡,心不知不觉地已化作了山中的一缕烟岚,欢悦地舞着。

  给朋友发过去后,没想到我竟继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意境里,念念于心。

  向晚的时候,孩子从学校回来,闹着要去附近的公园跑步。搁往常,我不会同意。天气萧瑟寒凉,不如屋子里温暖舒适。而那日陷在水墨中的我,却特别想切切实实看看冬日的景致。

  公园不远,仅隔着一条马路。上次去是秋末,公园里的草木已见凋零之貌,偶然也能看到几株倔犟的植物摇曳着最后的绿意,与季节相望。而菊花开得正好,黄得明媚,红得端庄。看花的人也多,络绎不绝。一派俗世的热闹。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想一段时日未去,公园完全改变了模样。

  静。尤其静,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远处间或一两声鸟鸣,尖刺刺的,更显得清幽寂静。简。删繁就简三秋树,到了这冬日,就真的一简到底了,只剩了简洁的躯干和枝杈。那些哗哗作响的装饰已悄然落下,化作了大地的养分。淡。色调单一,苍褐色的树木,苍褐色的大地,托着淡淡的云天,相得益彰,有一种空阔苍茫的远意。

  这真是一幅绝妙的水墨冬日画卷,季节为画笔,大地万物为对象,天然佳成。

  在这水墨冬日的画卷上溜达了一圈,只见行人是少而寂寥的,只碰到了一对骑自行车的中年夫妻,和一对挽着手散步的银发老人。

  我跟在银发老人的身后,他们淡淡地聊天,慢慢地晃悠着。那节奏舒缓有致,轻松自得。看着他们,越发觉得也像是在欣赏一幅冬日的画卷。

  有人说,自然界的四季犹如人的一生,冬日的风景也是人生暮年的光景。所以,当我们的皮肤不再光洁,当我们的皱纹渐生,当我们的腿脚渐渐不再利索,当我们一点点老去的时候,这并不是一件非要去悲哀的事。最起码我们还可以像自然万物一样活成一幅冬日的水墨画卷,且简明且淡泊且静雅。

栏目责编: 陆京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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