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自然之美,名闻海内外,尽人皆知。富春江的人文历史之美,更为隽永耐读,其最早发源于严子陵回归自然的恬淡之举。世人知陶渊明甚于严子陵,皆因陶渊明是文学大家,严子陵则为高格名士,文学作品代代传播,所以文学大家远比高格名士声隆于后世。
以钓鱼而闻名于中国史册的高格名士有两人,一是姜子牙,再就是严子陵。姜子牙以直钩钓鱼,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钓的是王侯,等待的是机遇,究其心智,还是一种入世的图功立业的心态。严子陵却是一种真心怀抱大自然的清高,他不是没有时运,也不是得不到当权者的赏识。
严子陵年少时曾在洛阳求学,结识了还是一介平民的刘秀,两人结下了很深的情谊。这正是王莽篡位的时候,众多的文人大儒要求王莽代汉而立,严子陵对此极为鄙视,毅然回到家乡富春江隐居了起来。刘秀取得天下后,派人寻找严子陵。光武帝刘秀一再相邀,严子陵多次婉言谢绝,只能说明恬淡是他的本性。
不管是严子陵,还是陶渊明,他们的隐居是寄情山水的恬淡情怀,他们的淡泊是沉醉山野的生命选择。置身于大自然的心灵深处,他们成为了大自然气息的延展,挟裹丰稔的感情、思想和姿态,凭着荷锄、垂钓的养家避世之举,有喜无哀,其心可鉴……这是“真隐士”。
光武帝刘秀几次三番去请,最终严子陵答应与刘秀在洛阳一见。野史记载,其时,光武帝坐朝,太史令奏报:昨夜有客星侵犯帝星,帝星数度不可见。光武帝笑道:那是昨夜我与子陵先生同榻而卧,他数度把脚搁到我肚皮之上的缘故。呵呵,只有真隐士的子陵先生,才会有如此之举。
严子陵把富春江之美“吃”在心里,变成了筋骨,他的魂魄里已经是深林气象了。小住洛阳后,严子陵并未接受刘秀委任给他的官职,而是又回到故乡富春江垂钓。刘秀没有再勉强他,但对他还是称赞有加。
严子陵之所以为后人仰慕,在于他的节操,在于名利之前不曾失掉心中那份淡然,在于乱世之中保持了读书人的秉正,正是这种独特的心灵追求,刘秀的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可以失掉颜色!
在春夏绿色如梦的山林里赏花耕种,朝闻鸟鸣,夕观落日;在秋冬斑斓萧瑟的江水边划船垂钓,摘果饮泉,这是吹奏心弦的乐笛,是享受人生的真味,从而铸就了严子陵在此隐居的灵魂。
严子陵不仅仅是闲云野鹤,更多是心灵的睿智。一条富春江虽然清凉,但乱云出峡处时时见风景;富春江林密清幽,但江流斗折反反复复。富春江洲田万畴,取水灌溉重重叠叠,正是人与大自然共生同乐的深情厚意,让严子陵在世俗诱惑面前保持了舒舒展展的心情。
严子陵是恬淡的,富春江是迷濛的。从富阳到严州(严州本为府治,置于明代,民国后改为建德县)一段,沿江数百里,青青的山可以明媚严子陵的眼,那绿绿的水可以洗净严子陵的脏腑;在烟波水影里的向岸,数座亭台水榭在淡雾中隐现,那里正是隐居在富春山上严子陵的钓台。
富春山上有东西二台雄峙江畔,又名“双台垂钓”,离江面七十多米,背倚青山,下傍绿水,掩映在葱茏的古木丛中。东台是东汉严子陵的钓台,西台是南宋爱国志士谢翱哭民族英雄文天祥处,此为富春江上风光最幽美的古迹。一位高士、一位忠臣,东西台两两相对,平分春色。这种景点安排,恰似乌桕经新霜有青红相间之妙,青是终生笃志淡雅心,红则夺却一生浩然气。
驾一叶扁舟,长啸于富春江上,心阔天地舒。江水似翡翠,不见明月眸,一任烟雨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