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爱玲的名篇《秋天的雨》,心绪总是沉郁的。 “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白粉。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文章的开篇,张爱玲用湿冷的文字,把秋渲染出一幅灰色的画面,可以想像出她内心的多愁善感,和挥之不去的抑郁情结。“只有墙角的桂花,枝头已经缀着几个黄金一样宝贵的嫩蕊,小心地隐藏在绿油油椭圆形的叶瓣下,透露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这段不多的文字,终于让作家从灰冷的秋里走出来。此文笔法细腻,文字灰色、黯然。本是很美丽的秋,被张爱玲写得忧郁、寥落,但却抒发了她对人生的真实体会。她以独特的视角和文字结构,写出了对生命的强烈感受,不失为一篇名作。
读老舍《济南的秋天》,心情就轻松了许多,似乎从张爱玲的冷秋里一下子暖过身来。“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的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这句话和盘说出了济南的秋天之美,从心里流淌出止不住的眷恋和深情。“山腰中的松树是青黑的。”“山脚是镶着各色条子的,一层层的,有的黄,有的灰,有的绿。”“忽然黄色更真了一些,忽然又暗了一些,忽然像有层看不见的薄雾在那儿流动,忽然像有股细风替‘自然’调合着彩色。”这济南的山色明快又流畅,极具诗意和画境,好一个济南的秋天!“不管是泉是河是湖,全是那么清,全是那么甜。”“这种鲜绿色借着水的清澄显露出来,好像美人借着镜子鉴赏自己的美。”老舍先生写了济南的山,又写了济南的水,笔锋和视觉所到之处,都令人无限神往。老舍的笔下,济南的秋是诗境的,天空、城里、山上、水里,都有着诗的形态。
台湾女作家罗兰的《秋颂》,亦堪称一篇名作,值得品读。“秋天的美,美在一份明澈。有人的眸子像秋,有人的风神像秋。”文章一入笔,只轻轻一点,便写出了秋的一份感怀,把秋写得干脆透明。“当叶子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秋天的风不带一点修饰,是最纯净的风,那么爽利地轻轻掠过园林。”文字里,罗兰看重的是秋天的淡泊和旷达,表现了她从容淡然的生活态度和人生观。
林语堂在《秋天的况味》中两个形象的比喻,恰当地把初秋的轮廓勾勒出来,说出了初秋的温和和纯熟。他写道:“那时的温和,如我烟上的红灰,只是一股熏熟的温香罢了。或如文人已排脱下笔惊人的格调,而渐趋纯熟练达,宏毅坚实,其文读来有深长意味。”林语堂还说:“大概我所爱的不是晚秋,是初秋,那时暄气初消,月正圆,蟹正肥,桂花皎洁。”林语堂笔下的秋,又如此静美和闲适,几句话便浸透了美的意境,读来韵味无穷。
秋有无限的美,亦有它忧郁的心思,名家从独到的视角和感受,以诗意的语言,描写了不同的秋,抒发了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怀,极具文化和思想内涵,每字每句,都值得鉴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