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众多的群山之中,迎春花还没苏醒,却有一枝野生的金黄小花争先绽放了,那就是被北方人称为争春第一枝的连翘花。
连翘是一种野生藤类植物,一般都生长在大山野林中。它没有高大的身躯,更没有葛藤和野葡萄那样的攀附本领,但是,不管是生在肥沃还是贫瘠的土地上,它都会生长得很旺盛。在大自然庞大的生存体系中,大树和一些花草都会争夺它沐浴阳光的机会,常常把它们挤在身下的阴凉里,然而它却仍然能活得葳蕤。它们会分蘖出无数的枝条,撑向四面八方,想方设法在别人的枝叶缝隙里寻觅属于自己的一丝丝阳光。
连翘应该是丛林中的弱势群体,在适者生存的法则中,它早该被自然淘汰,可是,它却恰恰在弱肉强食的自然选择中逆势生长,无处不在,生长茂盛。
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连翘这种藤条植物。每当三月来临,沉睡的大山还没听到春天的信息,连翘的枝条就开始绽蕾了。自二月下旬开始,它们就会大展芳芬,把个灰黑死寂的山野闹得遍地都带黄金甲了。连翘是一种周身开花的物种,虽枝条不像迎春花那样翠绿,而是灰白,然而开花的姿势和花朵形状基本和迎春花相像,都是掂一身金喇叭吹响春天。
大山里的春天基本都是随着连翘花开而逐渐潮起的。连翘花不仅能一下子生动一个山野,而且也唤醒了蜂莺蝶虫等小生命。
连翘花开时节,那些高大无比的大树会因为它的衬托显得更加傲然。那些争夺阳光的杂花杂草们,自身的存在便是山野春光画里楚楚动人的一笔。
特别是那些经年不语、生硬冰凉的石头们,也会因为缝隙里绽放了一束连翘花,变成春光浮动中富有哲学意味的智者。
连翘花是组团绽放的,一旦盛放花蕾,整个山野就会呈艳阳铺地金色涌、遍地都是黄金甲的壮观之势。
一个物种能够在强大的群体夹缝中生存,就会有其出类拔萃之处。就像连翘花,尽管它在森林群体中是个谁都能欺负的弱者,可是它始终坚强地寻找生存的机会,以绽放的姿态唤醒春天的来临。在春寒料峭的时刻,它第一个不惧凌寒,鼓足一生的力气,点缀和芬芳了灿然的春光。
现在,我们家乡人都将有连翘的大山保护了起来,把连翘像宝贝一样地宠爱着。因为,连翘不仅是春天的使者,还是为人解除病痛增收致富的宝贝。
在本草纲目中,连翘全身是宝。山里人在没听说过西药的时候,要是遇到感冒、肿痛、上火、疮疖、瘰疬时,就弄一束连翘煎饮即可痊愈。中医上说,连翘可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用于外感风热、咽喉肿痛、痈肿疮疖、瘰疬等症。
连翘在家乡人眼里,既是亲人,也是乡愁。童年时期,听奶奶讲过关于连翘的故事。说古时候,一年轻中医大夫悬壶他乡,因诊务繁忙遂致日久未归,其妻思夫深切,眠食不安,乃用连翘嵌入句中,作七言诗寄与夫君,以表相思之情:“千步连翘不染尘,降香懒画蛾眉春。虔心只把灵仙祝,医回游荡远志人。”年轻大夫看过信后,立即启程回乡。
这首诗,表面上看是在述说爱情和相思,其实也是在赞美连翘的品格。如今,家乡的年轻人都喜欢在连翘花开时节,留恋于其间,折一支连翘花送给情人。这不仅是对连翘的一种尊重,更是对一种高尚价值观的肯定。
又是春潮遍地涌了,听家乡人说,身居山野自开自落的连翘花,已成为山外人旅游观赏的风景。高兴之余,我也马上打点行装,回去看看故乡那可爱的连翘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