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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息处燕影斜
 
◎程应峰

  江南的夏天,雨水来得急,去得也快。说来就来了,说停就停了,根本无法预料。刚才看到三五行人打着伞从眼前飘过,一忽儿,又见到几个玩童嬉闹着在阳光下舔着冰激凌。

  骤雨来时,雨丝千缕万缕在空中交错闪动,它们打在树叶上,敲在窗棂上,砸在墙体上,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声浪和气势。最终,它们落到了地面上,千点万点若隐若现的雨花,在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溅起了热闹和晶莹。天光下,那些原本清晰明朗的倒影,刹那间凌乱模糊起来,有了动态的韵致,有了朦胧的意趣,也带出人类才有的灵性思绪。

  雨去时,天色顿然亮堂起来,有了阳光的明丽,有了宁静的氛围,天空一边现出了蔚蓝,一边呈现出大片大片的黛青色,间或还有一些酣畅淋漓的水墨色,这些自然天成的色块,颇有国画水墨的生动韵味。另有一些散云,如丝如缕,悬于大片大片的黛青色云层下,被清风追赶着,冲刷着,缕分着,它们只能抱着一颗流浪之心,散淡而来,又散淡而去。一只黄狗和一只小白狗开始在雨后空旷的场地上嬉戏、亲昵、遛达、漫步,演绎着动物和人类和谐相处的情景。几只燕雀斜飞而来,款款地,歇在清新的枝叶间,柔情地啼唱,婉转地呢喃。较之骤雨将至时惊慌失措的鸣叫,有着不一样的安然。偶有微风拂过,枝柯相触,树叶轻卷,也丝毫不能影响燕雀们悠然唱和的兴致。

  高楼依然林立,依然切割着城市的天空,依然切割着逼仄的视线。天光在城市的墙上流连游弋,一如燕雀在树梢头逍遥自在地振翅。就算是绿树掩映的夏天,逶迤而来又逶迤而去的绿在城市无拘无束地涌动,但因五颜六色的城市设施,城市的色泽依然不懈不怠地缤纷着。住在绿叶间的清风,汲足了地气,然后缘木而起,乘隙而出,在城市的楼群间久久回荡。清风涌入一扇扇洞开的窗扉,是有心给沉闷的心绪注入一丝丝凉爽一丝丝快意。

  燕雀依然在枝叶间不知疲倦地私语,间或铆足了劲,箭簇般飞到不远处的屋顶上,或是在眺望什么,或是在欣赏什么,或是在等待一个同它一样单薄的身影从一个未知的方位飞过来。我想,那样一种等待,那样一种情状,定当与人类的等待有着共通之处。

  思忖间,一幅画飘至眼前,画面所描绘的不是山雨欲来时的田园景色,而是现代都市骤雨将至时的场景。高楼林立的街市,道路两旁树木丛生,河流蜿蜒而来,逶迤而去。画面一角,燕雀呼应,一庭院一窗扉一佳人,将闲雅剔透的情态置于现代感十足的城市楼群中,有着别样的谐调,别样的精彩,别样的清新。

  倏地,天光又收敛了它的翅翼,天色又暗了下来。风聚云涌间,一只燕子斜飞着自上而下从我的窗前掠过,隐约间,我又听见了燕雀们急骤却相互关照着的鸣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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