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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园荷塘
 
◎耿艳菊

  要相信,这个世上所有的遇见都是一种注定的缘。我这样诠释着我与那旧园子、荷塘、青竹的相遇。我在靠近五环的公园旁住了快六年了,常去公园里玩耍散步,却不曾踏进那旧园子一步,更不知荷塘青竹了。

  那旧园子其实是郊野公园的一部分,在最南边上。不知为何,园子周围用铁丝围墙隔了起来,且还有一道弯弯曲曲的门,只容得下行人通过,而且行人是非常稀少的,像我这样在附近住了六年,每次路过也不过是望望而已。人烟少,也无人打理,虽然门口有修建好的大道小径,但看过去,还是显得荒凉寂寞陈旧得很,因此我就称它为“旧”园子了。

  不久前的傍晚,一家人去公园里散步,路过时,先生兴致盎然地说要带我们去旧园子里“探险”,我有些犹豫,孩子却兴奋极了。最后我也只好跟着进了弯弯曲曲的门。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果不其然。旧园子中的蝉声分外热烈,有喜鹊在林子里蹦蹦跶跶,竟不怕人,更见园子的幽和静。我们走上了一条小径,路边长满了野葵花,葵花向日倾,热烈的暖,令人驻足留恋。我和孩子在葵花前嬉戏拍照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先生跑哪里“探险”去了。看到小径前面有个木制亭子,我们就到那里去等。

  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却见先生从北面的土坡上跑下来,像个孩子似的挥着手臂大喊着,快来啊,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孩子欢欣地跑过去,我也欢欣地跑过去,翻过小土坡,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朱自清先生笔下的情景: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荷塘的上面还有曲曲折折的木桥呢,木桥有些陈旧了,有桩子从荷塘里撑出来,敦实,倒也不乏古雅之意。更有古意更雅致有味道的是荷塘的南边站着一排青青的竹子,微风曳动,摇晃着一蓬蓬茂密的竹叶。这一切让我恍惚间穿越到了田园牧歌式的诗意年代,走进了一首唐诗里、一阙宋词中。我扶着略显沧桑的桥栏杆,看看桥下舒展花瓣的粉荷,又看看摇曳的丛竹,犹如在梦境。

  这一切突如其来,但又似乎顺其自然,宛如与一个人的相遇,细想来甚至都有铺垫,不早不晚,就在那一刻遇见了。当日午睡醒后,在网上翻翻捡捡,意外收获了两句诗,为此倾心不已: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只隔了很短的时间,在傍晚,我就遇上了诗中的景致。

  先生笑着说,这个夏天,你不是一直在说咱们旁边的这个公园缺少一池水、一塘荷、一丛竹吗?现在都有了。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到相遇的时间。

  是的,这个夏天,我们去了市里市外的很多公园,我开始为身边的这个公园缺少一些元素而遗憾不已。而我在今夏倾慕的就是这几个字:水,荷,竹。没想到这些都成了我们要遇见的铺垫。

  第二天清晨,我没有继续写字的习惯,而是兴冲冲拉起先生急不可耐地跑去旧园的荷塘边,要真切地感受一下“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情景。它们没有让我失望。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的尽是荷的芬芳,晶莹的露水在竹叶上清唱。我后悔没有带一个瓶子来,可收集竹叶上的露水回去煮茶喝。先生说这样的风雅也只能在古时候了,如今的露水看着清莹,却不知道含多少重金属呢。

  荷塘的北面有人家,是一排两层楼房,好像是一家小公司,后门口有矮矮的木栅栏,可通向荷塘。我们在荷塘的南面,见一男子拎着一个桶踏上木桥,走了几步,提起桶往荷塘里倒着什么,难道是污水?

  突然觉得无奈,心疼不已。“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诗句后面是: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很多美好就这样被大家漠视了。

  我等了六年,遇到了心中的景致,却什么也做不了。荷风的香气有了复杂的味道,竹露的清响也只能在时光里寂寞地清响着。我与它们的缘分也只能是相互陪伴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到另一个喧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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