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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一抹月光
 
◎邓迎雪

  小时候,我在苏北乡下读书。

  那时家里没有钟表,每天早上都估算着时辰往学校赶。冬天天亮得晚,夜色朦胧中,我背起书包走出家门。月亮明晃晃的,洒下一地银白的清辉,让地上的寒霜又重了一些。我沿着村中的土路,向前走去,抬头望月,发现月亮竟然也跟着我走了起来。我童心大起紧跑两步,月亮也猛然加快了脚步。当时年龄小,还不了解这视觉上的奥秘,只觉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年少的时候,我有过太多这样“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读书时光,现在再想起过往,总有一轮明月在记忆里亮着,把往事照得清晰如昨。

  18岁的时候,我到外地读书。城市里高楼林立,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星星和月亮也暗淡了许多。宿舍的窗子向南,那是故乡的方向,每当夜晚躺在床上,我总是习惯性地透过窗子望向外边黑漆漆的夜空。我想,此时家乡的夜晚又是什么样的,是否有一轮明月高悬在村庄的上空,母亲又在忙些什么呢?

  时光荏苒,转眼好多年过去了,我也融入城市,毕业、工作、结婚、生子,成天忙忙碌碌。很长时间里,我再也没有了那份欣赏月色的闲适心情。

  直到有一年夏天,我因病住进了医院,才重新从心灵深处邂逅了那一抹皎洁的月光。

  那时,因为要做手术,心里有些压力。我晚上在病房睡不着,就在走廊里一趟又一趟地踱步。走到窗口前,我远望夜空下的万家灯火,凝望许久没有关注过的明月,于是想起了唐朝诗人张若虚的那句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内心涌起了一种年华似水的惆怅和感伤。好在那次手术我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只是从此以后再看见月亮,内心总有一种历尽沧海、波澜已平的喜悦。我这才知道,茫茫红尘之中,能以恬淡的心情与月相逢,是一件幸福的事。

  从此,我有了许多与月相伴的美好时光。

  有天晚上,我在小区广场闲坐,望向天空。夜空墨蓝,一轮橙黄的圆月高悬,洒下淡淡的柔和光芒。可没过一会儿,一块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云彩,渐渐掩住了月亮。稍顷,那月又悄悄游走,从云里露出半个脸来。我坐在那里看月亮和云彩打打闹闹,直觉妙趣横生,一天的烦恼和忙碌尽消,心情像月色一样澄明、宁静。

  去年,我搬了新家。每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总会透过南边卧室的窗子洒下一地银光。我在书房读书累了,常会像个顽皮的孩童跑来淋淋月光。淡黄的月歇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夜空下,楼房、树木、铁路桥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夜色静谧安宁,我踩着月的清辉走来走去,感觉生活是这样平静、美好。

  去年中秋,先生在外地出差没有赶回来过节。晚上,他打来电话问:“看见月亮了吗?我这边的月亮又大又圆。”那晚我这里不巧是阴天,盼望已久的圆月消失不见,可是我心中分明有一轮思念的月。我笑说:“看见月亮了,月色特别美。”

  到了后半夜,月亮终于出来了,想先生在异乡早已熟睡了吧。月色在我眼中不知不觉沾染了许多思念的味道。

  月,没有霓虹灯光彩夺目,也没有焰火璀璨绚烂,但那一抹淡淡的月色更接近人的心灵。尘世之中,与月邂逅,静静欣赏月的美,感受它的皎洁之辉,不知不觉中内心也染上了许多诗意和宁静。

栏目责编: 陆京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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