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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市谣言满天飞的背后
 
◎蔡 毅

  刚刚过去的几个星期,A股频繁上演暴跌行情,繁荣的资本市场哀鸿遍野。同时,包括外资阴谋做空、证监会主席易人等谣言开始在市场泛滥。
  7月2日,新华网一篇文章说,从来没有这么多谣言像“毒草”那样在A股市场上蔓延。于是,A股市场就像进入了“谣言季”。在股市动荡时,谣言往往传播甚广,而损失惨重的投资者异常敏感,官方频频出来辟谣,却不能收到应有的效果。
  股市谣言满天飞,为什么会有太多的人相信?
  套用莎士比亚的一句话说,股市相信谣言,还是不相信谣言,这真是个问题。
  对谣言打击不力的股市,容易制造和相信谣言
  上调印花税谣言从4月一直传到6月,大约是近期股市上传播时间最长的谣言,并且一波三折,影响并不算小。
  据多家媒体报道,4月21日,长江证券发布《2万亿成交不是梦,牛市尚处半山腰——从交易成本资金损耗看当前市场》的策略报告。该报告称,考虑到财政缺口,国家有可能在今年第三季度上调证券印花税。
  4月24日,证监会发布声明,称提高印花税、恢复资本利得税传言是虚假信息。但在5月5日,沪指暴跌超过4%。接着就有传言,股市大跌是因为提高印花税的传言,为此长江证券还被证监会约谈了。
  出来辟谣的却是长江证券研究所,他们明确回应,对于股市大跌,市场将罪魁祸首归结于该公司那份“调高印花税”的研报,他们很无奈。他们还表示,被证监会和税务总局约谈是压根没有的事,请客户和投资者别轻信谣言,“包括降息降准在内的国家各项政策,机构都可以分析预测,为何印花税调整不能合理分析预测呢?”
  在这个谣言套着谣言的迷局之中,哪个才是真正的谣言?
  6月3日,伴着沪指创七年新高突破5000点的敏感时刻,提高印花税这一说法再次浮现。当日,一位投资者称东莞证券针对2000万以上的VIP客户发出通知,“周四之前,把所有仓位调整到半仓以下,能空仓就空。预计周四、周五出重大利空”。
  第二天,6月4日,A股上演“V”型反转,午后沪指开盘5分钟后一度暴跌逾200点。随后,东莞证券在官方网站上紧急辟谣,称“发布上述信息的人员非我司员工,该信息不代表我司官方立场”。
  东莞证券辟谣之后,仍有人将上调印花税的谣言重新炮制,并加入了联合会议、局部泡沫、六点规避股市风险的论调,让谣言更加逼真。到了6月16日,国泰君安中枪。有一个叫徐善武的言之凿凿说当天晚上要宣布提高印花税,有人说这个姓徐的就是国泰君安的员工,随后国泰君安官方回应称正在调查,但就此没了下文。
  在这个时间较长、影响较大的具体案例中,长江证券关于印花税调整的预报,是合理分析预测还是虚假信息(即谣言),如何作出规范的认定?如果是合理分析预测,是否会有一种积极办法,抵消它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如果确定了它是虚假信息,是否就只有辟谣这一种方式,而不需要任何打击?
  独立财经撰稿人、专栏作家皮海洲认为,谣言在中国股市满天飞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管理层对谣言打击不力。实际上,这种利用谣言来造市的行为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证券法》明确规定“禁止国家工作人员、传播媒介从业人员和有关人员编造、传播虚假信息,扰乱证券市场”。扰乱证券市场的,由证券监督管理机构责令改正,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以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没有违法所得或者违法所得不足三万元的,处以三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的罚款。但尽管有了明确的法律规定,却鲜见管理层对造谣者实施打击。
  皮海洲分析说,2012年9月,证监会针对当时市场上流传的关于中信证券的一系列谣言进行调查,并将三名谣言编造者一网打尽。这是证监会查处谣言乱市行为的第一例。不过由于造谣者只是三名小散户,有捏“软柿子”之嫌。因此,该案件最终并没有引起有关方面太多关注,以至于谣言造市在A股市场仍然是我行我素。
  股市与股民还不够成熟,容易跟着谣言跑路
  从6月15日5178点开始,中国股市连续暴跌。
  这是一场股灾。按照国际标准来讲,短期内快速跌20%就已经属于股灾。中国股市此前只有在宏观调控、政策打压时才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暴跌。但这次下跌是发生在一轮大牛市中,而且还有各种政策托底,的确是史无前例。尤其是6月27日晚央行“双降”开始,央行、证监会、证券业协会、中国基金业协会、保险机构以及诸多知名私募机构陆续加入救市大军,但没有实际效果。
  此时,官方对这种突然出现的断崖式连续暴跌,拿不出一个合理合情的解释。少数经济学者与证券分析师作出了一些分析推论,但他们的声音太小,淹没在庞大的、失去了理性的股民嘈杂声中,几乎没人听见。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出了这样的阴谋论:南方基金香港公司、高盛等外资机构做空A股市场。这波下跌,就是外资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地在做空中国,这是一场资本市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紧接着,网上众多大V打出了卫国战争、为国接盘的口号,“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抛头颅,洒热血,众志成城,为国接盘”。不少散户纷纷响应,把逃出来的钱再投进去,随后应声趴倒在跌停板上。据说还有十几年没直接参与二级市场的一位股市定增大王也宣布入市,亲自进交易室操作,这几天差不多10个亿扔进市场。
  有没有像索罗斯那样的国际金融大鳄做空中国A股?这其实并不是个问题。从常识来讲,A股实行资本管制,未完全与国际接轨,国际资本无法操控中国股市。假设罪魁祸首真是外资,中国可以轻松截断所有外资管道,直接关门打狗,不可能让外资一击得手后还连战连捷,持续扩大战果。
  中金所7月1日对参与股指期货市场的所有38家QFII(合格的境外机构投资者),25家RQFII(人民币合格境外投资者)的期、现货交易情况进行了核查。于是发现,这些机构近期在股指期货市场的套保交易符合规则,没有所谓的大幅做空行为。
  没有成熟的股市,也就没有成熟的股民。投资界人士认为,我们的股市还不够成熟,缺乏有效的风险监控和防范体系,应对措施也不够及时,尤其是在风险发生时的对冲力量远远不够。而在乱市之中,无中生有树立一个“外资”敌人,只能给自己的错误找个安慰剂与纵容的借口。
  信息不透明的股市,人们也容易相信谣言
  有金融评论人士认为,股市与股民在疯狂向前时遭遇重创,又不能找出原因,更不能够反省自己,就需要一个替罪羊出现,承担这一后果。
  在外资恶意做空中国股市的谣言被证监会否定后,也有人传播谣言:与外资有关联的“内资”,仍然在恶意做空股市。
  7月2日,网上疯传广州弘远投资董事李海鹏被警方带走,并直指李海鹏同时是南方基金副总裁,拥资百亿做空资金来历不明。
  但这种说法很快被证伪。有媒体从广州工商局查询了广州弘远投资,并未找到相关公司存在的信息。稍后,南方基金在其官网做了澄清说明:李海鹏现任南方基金副总裁、固定收益投资总监,网络上关于李海鹏的谣言毫无事实根据,纯属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捏造谣言者及散布谣言者应立即停止发放和散布该等极不负责任的谣言。南方基金提醒广大投资者注意甄别信息,不信谣、不传谣,并保留追究造谣及散布谣言者法律责任的权利。
  提醒归提醒,股民们相信谣言的原因消除之前,还会继续相信谣言。
  至今的中国股市,不是由市场决定生存和发展,而是由政策决定一切。由于政策的不透明,还由于政策是从上至下实施,由官方传到民间,于是到达的时间有先有后,造成了一个“消息”股市:内幕消息和小道消息混杂,真实信息与虚假消息混淆。
  媒体近日报道,某个金融界官员的亲属8年来炒股票一次未赔,而利用“内幕消息”炒股获利现象,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偶然事件,而是股市建立后的普遍性顽疾。
  其实,不仅是官员亲属,几乎所有股民都有过从某处来源得知内幕消息的一两次经历,然后轻易获利,这种情况多年未变,靠“消息”炒股的人的收益,远远高于靠技术炒股的人。
  股市成了谣言满天飞的地方。有媒体梳理了6月份的股市谣言,就有18种之多,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其中大部分谣言被证伪,也有的谣传后来坐实。比如,6月29日下午一则来自外媒的消息称,证监会将考虑暂停IPO(发行新股)。此事没有官方回应,一直被当成谣言。但在7月4日晚,上交所和深交所披露了28家公司的暂缓发行公告。暂缓IPO让遭遇股市重创的投资者再次看到了希望。随后,媒体报道了暂停IPO一事,此举由国务院会议决定,证监会执行。
  评论人士认为,寄希望于投资者来识别所有谣言,那是不现实的。而且即便投资者识别了谣言,也很难阻止谣言对市场的影响。比如,当下有关企业的一些合并传闻,有的甚至当事企业都辟谣了,但股市仍然疯炒不止。那些理性的投资者,那些识别谣言的投资者,如果不介入炒作的话,反倒失去了赚钱的机会。
  谣言可以造市,可以给造谣者带来利益。比如散布一些利好的谣言,有利于提振行情的向上发展,满足投资者做多的需要;而散布利空消息,则是为了打压股市的需要,造谣者可以借机逢低买进股票,或者通过做空股市来赚钱。总之,谣言成了某些人甚至是利益集团获利的一种手段。
  应该是让股市早日进入市场化,并依法严惩内幕交易与虚假信息。


(摘自2015.07.10《青年商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