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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岸菊花开
 
◎路来森
  菊花,开在篱园边最好。不需太多,就几棵,零零星星地散布在那儿。
  最喜竹篱疏落,几根牵牛花的藤蔓,璎珞缠绕,似是柔软缠绵的秋思。金黄灿然的菊花,昂然开放在那儿,灼灼盈目,绚烂中透几分萧疏,再加上篱笆上的牵牛花与之映衬,更觉得愈加鲜明可爱。如果花朵和叶片上还缀着几滴露珠,看上去晶莹透亮,那才真叫清爽!
  菊花开放的季节,一个人悠闲地从篱边走过,赏着篱岸的菊花,继而,举首遥望湛蓝深远的天空,恰好又有一行大雁翩翩飞过,便觉意境清远,心旷神怡。
  有几年我居住乡下,喜欢在窗前种几株菊花,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有野生菊,也有盆栽菊。野生菊是我从乡野移植而来的,植栽在花畦中,灌园、施肥、灭虫,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秋天里,终于开出金灿灿的花朵。盆栽菊,大多是从集市上购买的,各色都有,黄的、红的、绿的,还有难得的黑菊花。我通常把盆栽菊围在野生菊花的周围,多余的,则散布在庭院的各个角落。这样一来,整整一个秋天里,菊花满院。
  早晨,一起床,天光明亮,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满院的菊花。于是,心中一片喜悦。整个一天下来,我都心存欢喜,工作情绪高涨。黄昏时分,则喜欢泡一壶茶,在庭院中缓缓啜饮。微风徐徐,菊花香淡,也可以叫作“暗香”,每在薄暮时分,我总能嗅到菊花香。我知道,这种淡淡的菊花香,更多的,是来自心中。
  很多时候,心到便生香。人们种的是菊花,更是种下了一份心情,一种风雅。
  菊花,有多种色彩,但我认为惟有黄色才是菊花最本质的色彩。野生菊,都是黄色的。所以,赏菊还是要赏野生菊。人工栽培的菊花,虽然异彩纷呈,花色鲜艳,但毕竟太过华丽了,失却了菊花天然的风致。野菊花,也最能体现那种“黄花瘦”的情韵。
  我的家乡,有一块高地,叫做“花埠子”。“花埠子”,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开满花的地方。花埠子上,杂草不生,就只有菊花。青葱一春一夏,直到秋天里,花开满埠。野菊花,无人修剪,任其自然生长,所以,花头多而碎。花开时节,一簇一团,绚烂极了。花朵摇曳着、拥挤着、耳语着,整个“花埠子”成了飘在陆地上的花海。
  乡下人也风雅。花开时节,总会有许多人去赏花,女人居多,姑娘更多。赏花归来的姑娘们,大多会选几枝菊花,插在头上,走在路上,风情流溢,惹人回顾。
  菊花是最被诗人喜爱的。陶渊明独爱菊,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把菊花的品质写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赏得菊花,只有淡泊名利,逃得世俗羁绊的人,才最是菊花的知音。李清照也喜欢菊花,但那是瘦瘦的菊花,绽放在李清照的一怀愁绪里。
  《芥子园画谱》中,有许多菊花图。所以,寻常人,也能蒋菊花涂鸦几笔。许多画家画菊,但似乎唯徐文长大写意画菊,最为冷峻、疏朗,野逸之气饱满,得菊花之自然神韵。
  人与菊,也是须秉性相通的。人淡如菊,才能相知而成为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