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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深渊色
 
◎耿艳菊
  牵牛花在乡村一点都不稀罕。素常如一抔泥土,随处可见,田间阡陌、菜园里、篱笆上、庭院中。谁都没有要去种它们,更不会像种庄稼一样精心照看。牵牛花的状态完全是自然的,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一转眼,牵牛花开成了一朵朵彩色的小喇叭。那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即使在孩子的眼里,牵牛花也比不上凤仙花。凤仙可以染指甲,孩子最喜欢,却不好养。
  城里的泥土稀少,除却公园、路边的花坛,就是人家阳台上的花盆里。花盆里时常养着牵牛花,养花人很上心地侍弄,没事时总爱在阳台上对着牵牛花观看,笑盈盈的,一脸欣赏和满足。
  牵牛花在日语里有着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朝颜花。那朝颜,清晨花开,傍晚花谢。可能因为有着短暂而蓬勃的生命力,那里的人都非常喜欢这种花。孩子读书时老师就会教他们怎样种植,甚至每年都要举办牵牛花展。日本的与谢芜村为它曾写过一句深情的俳句:牵牛花啊,一朵深渊色。这令人惊艳的比喻,让我更加喜欢牵牛花。牵牛花的颜色有许多种,有白色、红色、粉色、紫色、蓝色,俳句中说的深渊色就是称为佳品的蓝紫色吧?早晨,它静静地开放在寂寞幽深的谷底……
  有些情况下,那些看似稀松平常的简朴纯真之物会越显得尤为珍贵。就像远离故乡的人手绢里包裹的故土,不仅可以缓解水土不服,也可以解乡思之苦。在常人眼里泛着金光,可以为之生死、为之堕落的金银财宝,到了茫茫荒漠里,不如一块绿洲能给人以希望。谁会稀罕一碗水呢?可是,在荒漠,金银财宝只会成为拖累,而一碗水却是生命之源。
  寒风凛冽的冬日里,再光鲜的绫罗绸缎穿在身上,都不如一件朴实的棉衣来得实惠。风雨来袭时,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如撑开一把遮风挡雨的伞让人感到温暖。
  这个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也没有无用之人。此处平常,彼处也许就珍贵了。最毒的药有时可以去以毒攻毒,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这自然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一朵深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