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生死于教室装修污染父母起诉获赔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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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 |
11岁女生李未突然患上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李未父母把她就读的北京市昌平区某小学告上法庭，认为学校在学生放暑假时，对校舍进行翻新、整修、并在学生上课时对教室内的暖气管进行刷漆维护，这些装修污染导致李未发病。就在家长和校方因赔偿问题进行交涉时，2013年8月6日，未得到及时治疗的李未病情恶化离开了人世。李未父亲深感愧对孩子，3年来，坚持要为孩子讨回公道。2016年3月29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判决学校赔偿李未父母42万元。
11岁女孩患“再障”，学校装修惹的祸？
2013年1月16日，北京迎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滴水成冰。北京昌平区某小学四年级学生李未放学后，急忙往家赶，她知道妈妈肯定在家准备好了热水给她泡脚。
李未到家时，妈妈任娟正在厨房忙碌。36岁的任娟和丈夫李刚是河南人，婚后开了一家汽车修配店，一家人吃住都在店里。丈夫忙着看店做生意，任娟专门照顾女儿。所幸，李未没让父母失望，不仅功课优秀，而且听话懂事。
见女儿回来了，任娟忙端来热水让孩子暖暖脚，再换上双暖和点的鞋子。任娟无意中发现，孩子脚上有好几块淤青，并伴有一些小红疹。李未笑着安慰母亲：“没事，肯定是在哪儿磕碰到了，过两天就好了。”任娟不放心，特意煮了鸡蛋给孩子揉了揉。哪知道，几天后，李未脚上的淤青不仅没好，身上的红疹还增多了。任娟不敢多想，忙和丈夫带着孩子来到北京儿童医院。经过详细检查，李未被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
医生说，目前，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发病原因还不明确，某些病毒感染，或接触有毒化学物品都有可能导致发病。突然，李刚想到了一点，他问医生：“如果孩子长期待在刚装修过的密闭空间里，会不会得这病？”医生点点头。的确，目前因装修污染导致“再障”的病例很多。医生问：“你们家最近装修了吗？”李刚摇摇头：“不是我家装修，而是孩子的学校装修，刚开始装修时，孩子回来常常说难受、想吐。”
2012年学校放暑假后，便对校舍进行翻建、装修。9月1日开学后，教室的窗户和外墙还没粉刷好。当时就有家长提意见：“这房子刚装修好，气味重，孩子全天待在里面，对身体不好，要不先换到别的教室去上课？”学校却说，虽然教室没有装修好，但前期早已开始通风，所以不会有什么气味，而且粉刷外墙等都会选在孩子不上课的时候进行，不会干扰学生学习。既然学校这么说了，家长们也只好不作声了。
待在新教室里上课，李未特别高兴，放学回来就跟父母说：“现在的教室窗户特别大，阳光照进来可暖和了，墙壁也粉刷一新，很好看。”见女儿这么开心，李刚也没多想。
2013年1月10日，李未放学回来后便一头倒在床上，直呼恶心。任娟吓坏了，忙问她怎么了。李未回答：“今天我们班装了暖气管，上面新刷了油漆，暖气一开，味道特别重，闻着心里好难受，好想吐。”任娟摸摸女儿的额头，有点烫：“你们没跟老师反映吗？”“老师说通通风就好了，还说有了暖气，以后冬天上课就不冷了。”一连几天，孩子每天晚上回来都说难受，饭也吃不下去。除了李未，班上还有好几个孩子都出现了不舒服的症状。家长们得知后，跟学校理论，这才把班上的孩子转移到其他教室上课。
至于孩子的病是否因学校装修所致，医生给出这样的结论：“虽然不能证明孩子得病跟学校装修有直接关系，但是待在装修过的密闭空间里，对孩子的身体肯定有很大的影响。”
学校为何见死不救
想要挽救孩子的生命，只能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需花费30万元至50万元，还不包括术后的治疗费。幸运的是，李刚夫妻俩都和孩子配型成功，只要凑够费用，便可进行移植手术。可是，李刚夫妇为及时救治女儿，已经花费30万元，如今再也凑不出手术费了。无奈之下，李刚想到了女儿的学校。他觉得女儿的病既然跟学校的装修有关系，那么学校就不该见死不救。
李刚找到了学校领导。听了李刚的来意，学校领导很明确地表示：“我们可以呼吁全校师生给孩子捐款，但要我们学校承担孩子的治疗费，肯定行不通。全校那么多孩子，别人没生病，就你家孩子得了病，难道跟自身生活环境没有关系吗？”李刚拿出一张2012年8月25日北京市昌平区南口华军门诊部开具的体检单，当时血液检测没有问题。对方辩驳道：“目前，‘再障’的发病原因连医学专家都无法确定，你怎么就确定跟学校有关？除非你能拿出医学部门的权威鉴定。”
在和学校沟通的同时，李未的病越来越严重，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2013年4月，医生找到李刚夫妇说：“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必须尽快动手术，否则即使做了手术，痊愈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你们可得抓紧点。”听医生这么说，李刚更急了，他决定再去学校一次。可学校领导坚持认为，孩子的病跟学校装修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不能贸然承担这份责任，不然其他孩子病了都来效仿，学校也不是收容所，帮不了那么多人。为了让李刚信服，学校拿出一份检测报告，报告上显示：依据北京市工程建设标准DBJO1-91-2004《民用建筑工程室内环境污染控制规程》，判定2011年昌平区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翻扩建项目（二标段）某小学工程室内环境质量合格。
虽然报告上显示2011年教室的环境质量是合格的，但之后给暖气管刷漆后，学校并未再次进行检测。而且，检测是在空气流通的情况下进行的，而孩子们上课时，为了保持教室安静，门窗大多是关着的，入冬后更是全部关闭。空气流通情况下的空气测评结果和密闭环境下的空气测评结果肯定是不一样。但由于时间已过去好长时间，已经没法再次检测。
2013年6月13日，医院再次通知李刚夫妻，孩子必须准备进舱了，否则错过了这个时间，即使有了钱，孩子的生命也难以挽回。无奈之下，李刚只能冒着孩子被感染的风险，带着李未来到昌平区教育局求助。因为之前学校领导曾说，小学的改造工程是由北京市教委公开招标的，工程发包、工程款结算都是政府行为，所以跟学校没有关系。但是，教育局也没有给出答复，建议他通过司法程序维护自己的权益。
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李刚决定反击。
2013年6月18日，李刚一纸诉状将李未就读的小学及上级管理学校告上了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要求赔偿医疗费、护理费及造血干细胞移植费共计90.27万元。同时，李刚哀求医生尽快给女儿动手术。然而，此时一切都晚了，李未多处器官衰竭，已经无法再做手术。
学校为装修污染埋单
2013年8月6日晚，李未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1岁。
女儿死后，李刚没有安葬孩子，他决定等到讨回公道的那一天再让孩子入土为安。就在李刚忙着搜集证据时，小学却提出，李未生前长期住在父亲的汽修店内，里屋便是为汽车进行校泵的工作间，工作间会产生一些气味，相比之下，更可能对孩子的身体造成影响，所以申请对李未生前所居住的房屋进行环境污染物检测。经双方协商，决定由北京市建设工程质量第一检测所有限责任公司进行检测。2013年12月6日，检测结果显示，房屋内的空气质量符合居住要求。有了这份检测，李刚更加坚信，孩子的病是由学校的装修污染造成的。之后一年多，双方一直未能达成一致意见。2015年6月18日，李刚将其诉讼请求变更为请求赔偿医疗费近400万元。
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小学在暑假装修完工后进行了环境检测，结果合格，但是学校在供暖期间对暖气管道刷漆，必然对室内空气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根据《民用建筑工程室内环境污染控制规范》，室内装修不宜在采暖期内进行。故此，小学应承担一定责任。
经法院核实，在不考虑责任比例的前提下，李刚、任娟的合理损失为141万元。小学作为教育机构，应对在校学生提供切实安全的学习环境，应当对其损害后果承担适当的赔偿责任，从规范学校行为和抚慰死者家属的角度考虑，法院认为小学应对原告的合理损失承担30%的赔偿责任，即42万元。拿到判决结果后，双方均表示不服，同时上诉至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6年3月29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维持原判。
李未一案，成为学校装修后导致学生死亡、学校承担责任的全国首案。李未用生命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保障学校环境安全刻不容缓。（本文当事人均为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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