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治腐败的深度思考 - 《公民与法治》 2012年第19期 (总第1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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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治腐败的深度思考

◎ 易水寒

最近，我从《光明日报》主办的《文摘报》所摘编的署名戈辉的文章中看到了如下一段话：“卖官鬻爵，这个封建社会的旧中国存在的丑恶现象，近二十年来，又沉渣泛起。少数领导干部卖官的胆量和手法，较之封建社会的卖官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吏治的腐败是最大的政治腐败。经济领域的腐败、司法领域的腐败，其根子都在吏治的腐败。”（《文摘报》2012.9.1）
我赞成戈辉所阐述的观点，同时做如下分析：近年来官场近乎疯狂的追逐官位和权力，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现实原因和体制原因。
　　其一，“精神栖息地”的丧失，使干部队伍的思想陷入了混乱。人之所以为人，不只是吃好、穿好就可以了，还需要有精神寄托或曰“精神栖息地”。然而，在我国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过程中，经济虽然取得了迅猛的发展，可思想却陷入了混乱。相当一部分干部新形势下对过去所坚守的理想和信念产生了模糊或动摇，从而不知人生的坐标在哪里。精神生活领域几近空虚导致部分甚至完全为物欲所操控，这恐怕是卖官买官、跑官要官这种丑恶现象沉渣泛起的思想原因。
　　其二，制度对官位价值的强化助推了人们的求官心理。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我们党的上下一致、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是发挥了作用的。那时待遇尽管很差，但广大干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有目共睹。人们把“听从组织安排”视为光荣，视为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党性，把“向组织伸手”视为可耻，视为不肖，很少听说有什么“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然而，进入新时期后，一方面由于我们对因种种原因造成的干部队伍的思想混乱缺乏有效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又在制度设计上对官位价值自觉不自觉地进行了强化。在当代中国，“以官位论英雄”似成风气，谁的官大，谁的能力大；谁的官大，谁的水平高；谁是上级，真理在谁一边。如此等等，已成为尽人皆知的“潜规则”。而且，在生活待遇上，标准单一，工资看官位，医病看官位，坐车看官位，住房看官位，甚至连开会也要看官位，级别高的伙食标准也高，似乎官大人的肚皮也会大。甚至离退休干部订个报纸这样的小事也要依官位分出个一二三等。官位成了人们获取待遇的唯一标准，成了衡量人的价值的唯一考量。这恐怕是人们一味追逐官位的制度原因。
　　其三，“机会不均等”，给人造成了深度焦虑。选人用人缺乏公平正义的一个关键原因是“机会不均等”，是人与人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系统与系统之间缺乏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机会不均等，结果自然就不平等。一个干部，一旦进入所谓的“重要部门”，他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职务一升再升；同样的干部进了所谓的“无关紧要”的部门，他又可以“十年一贯制”，甚至“二十年一贯制”。公权力的部门化，部门的私有化，已成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实生活中，所谓组织上确定的人选是不是都不合格，也不是，但是，合格大家也不服气，为什么？因为这种“少数人选人”和“在少数人中选人”的机制排斥竞争，亵渎众人平等参与的愿望，剥削了多数人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有悖于人类本性。平等是社会发展的目的地，当一个人心中的不平等感加深时，必然会转化为深度焦虑，形成一种不满情绪。这恐怕是吏治腐败难以根治的体制机制方面的原因。
　　其四，是公权等同私器。在当代中国，由于权力过于集中和权力缺乏监督，以权谋私的现象可谓屡见不鲜。“先投入买官，一旦得逞，再疯狂腐败捞回成本”的官场生态，在一些地方简直成了一种腐败文化和根深蒂固的潜规则。公权力和金钱的纠缠不清，这是公权力的悲剧。记得2002年10月9日，《报刊文摘》曾摘编过一篇写河南卢氏县原县委书记杜保亁的文章，有两段话颇具代表性，一是杜保亁曾在全县干部大会上放言：“你们要和县委保持一致，县委是什么呢？县委就是县委书记。”言外之意是你们都得听我这个县委书记的。二是杜保乾和老爹在小轿车上不无得意地对话说：“爹，现在已经进入卢氏县境了，在这块地盘上，我说了算，你老人家也说了算。”这两段话显然都是荒谬的，但值得提及的是，这样的荒谬并非个别。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一个领导干部可以拥有一片蓝天，干部的权力不但具有谋私的空间，而且可以惠及家人及亲友。最近舆论正热炒一个词，叫做“灰色权力”。何谓“灰色权力”？就是官员的女子、配偶、亲属等，利用官员的支持和影响力，在市场经济中或暗地里对稀缺资源的获取、倒卖、进行资本运作，或者不平等交易，以获得巨额利益的权力行为。我们说，在中国的封建社会，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在现今官员已成为“公仆”的情况下，权力再可以泽被亲人、后人，岂不是一种讽刺，谁又能不为之诱惑，趋之若鹜。
　　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受“官本位”影响深重的社会，“官本位”这一历史痈疽克服尚且都异常艰难，如若我们再自觉不自觉地予以强化，人们追逐近乎疯狂就是很自然的了。看来，改革干部人事制度，不能只喊口号，必须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