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众所周知,这是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的名句。
并不是因了周敦颐的称赞才爱上了莲。我生于夏季,时逢莲花盛开,自少时便觉得自己与莲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渊源,遂武断地将莲花作为自己的生命之花,希望自己能具有莲的亭亭风姿,生于污浊尘世而不染纤尘,傲然凌波于水上,自由自在地开放、凋谢,有人赞叹不觉喜,无人欣赏不觉悲,与湖水相近,跟丽日相亲。
莲花,它的美超然于文字之上,你无法将其细笔刻写。这正如中国的写意画,追求的是神似而非形似,简洁几笔,气韵横出,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更具美感。
柳永的一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凝炼传神,竟勾起金主完颜亮对钱塘繁华的无限憧憬和垂涎,从而更加强了他侵吞南宋的野心。虽是传说,但足见此词的艺术感染力。
岂止是完颜亮呢,我对柳永词中所绘之十里荷花的胜景也是一直心心念念,渴望能早日与它相逢。每年荷花盛开的季节,我都要千方百计地去周围有荷花的地方观荷。刚开始写作,我就想为自己起一个与莲花有关的笔名,然自惭没有莲花的绝世风姿、清丽韵致,故退而求其次,将碧绿青圆、朴实可爱的莲叶作为网名,自名为“莲叶田田”。
莲花,因为与佛教的渊源,更显圣洁与超凡脱俗。佛经把佛国称为“莲界”,把寺庙称为“莲舍”,佛祖跏趺而坐的正是莲花台。观音更是身穿白衣,坐在白莲花上,一手持净瓶,一手执白莲,仿佛以一副圣洁慈悲的菩萨心肠,引导信徒脱离污浊尘世,到达那莲花盛开的佛国净土。
莲花,以它的高雅、纯洁、美丽,成为自古以来骚人墨客的笔下爱物。历代吟咏莲花的诗词不计其数,然而,这些诗词美则美矣,却没有一首敌得过周敦颐的短短《爱莲说》流传之广泛,影响之深远。为何?
周敦颐写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中国的文人志士往往喜欢借物咏志,周敦颐的理论集佛、道、儒于一身,他不赞成古代隐士动辄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消极做法,亦看不起那些汲汲于名利的庸俗者。他喜欢的是出污泥而不染,洞彻世事,明心见性,正直洒脱,卓然傲世。据记载,周敦颐生前为官刚直清廉,政事惊绝,却犹有山林之志。他生性高洁,酷爱莲花,在任职南康郡(今江西星子县)时,曾率属下在府署东侧开辟—四十余丈宽的莲池(后被称为“爱莲池”),池中建“赏莲亭”,南北曲桥连岸。夏秋之交,莲花盛开,清香扑鼻。他触景生情,借花述志,随口吟诵出了脍炙人口的《爱莲说》。此佳作,正是他思想最好的写照。周敦颐认为,人不单要独善其身,还要兼善天下。既要有所作为又要洁身自好,既积极入世又要超脱出世,这正是一般人做不到却又向往的一种境界。
爱菊者清心隐逸,喜梅者含蓄芬芳,赏兰者清幽淡远。花的品性与爱花者的人格志趣两两相映,互为观照。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莲花。众生如莲,有的冉冉盛开,有的陷落污泥。从一粒莲子成长为一茎莲花,需要怎样的耐力和智慧才能冲破层层淤泥,撞开黑暗的罅隙,跃然水上,绽放出光明和纯洁的花朵啊。隐忍和勇敢并存,智慧与天真兼具。
莲花是向往,是希望,是智慧,是超脱,是博爱,是新生,是一种高洁自由的精神。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莲花。俗世中,愿你我心中的莲花在尘埃之上开放,映照心灵,驱散每日困扰着我们身心的种种劳苦烦忧、嫉恨情仇,让心变得空灵剔透,如光风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