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门牙 - 《公民与法治》 2009年第11期 (总第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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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门牙

◎ 谢庆浩

马上就要放假了，蛤蟆村小学校长张大年把校门一锁，就要回家，“漏风”老师老林突然闪了出来，拦住他的去路。“漏风”老师说：“我下个学期就离开学校了，但有笔账还没结清，还是请你无论如何帮我算一算吧。”说完话，“漏风”老师张大嘴巴，指了指他那曾经豁了个洞的门牙。
　　“漏风”老师要清算他的门牙账！张大年惊得头皮直发。那年“漏风”老师为学校换瓦补漏，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了下来，磕掉了俩门牙。代课老师的工资少得可怜，日子过得太紧，他也没钱把牙补上去，就一直豁着为学生上课。五年前，“漏风”老师可以转正了，不料面试的时候却过不了关，教育局的领导说他说话“漏风”，口齿不清，愣是把他给刷了下来。后来乡亲们觉得“漏风”老师豁着个牙给学生上课也不是办法，二来也可怜他，就凑钱帮他把牙补了上去。这回“漏风”老师说话不再漏风了，好不容易又盼上有转正的机会，但今年的政策变了，县上规定年过55岁的代课老师不得转正，下个学期起统一清退，而“漏风”老师今年刚刚年过五十六！
“漏风”老师曾经到县里闹过，要求归还他上次的转正名额，得不到理睬，现在分明是想赖上学校了。这样一想，张大年皱着个苦瓜脸说：“老林老师，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账你叫我咋给你算？”
“漏风”老师说：“该还多少就还多少，还得算上利息，要不咋对得起人？”说完话，“漏风”老师丢下瞠目结舌的张大年，弓着腰，大声咳嗽着，走了。
张大年懵了。还利息呢，单是本金就还不起了。你算算这账看看，从“漏风”老师应该转正那年算起，一年工资两万，领五年就是十万，而退休后还能继续领，十年二十万，二十年四十万，这是多大的一笔钱，你说叫他张大年咋还得起？不过一想，“漏风”老师当年也是为了学校的工作才把门牙磕掉的，学校好歹也得给点钱赔偿他的损失。于是张大年打电话给学校会计，叫他马上拿出3000钱交给“漏风”老师。
不料，会计拿着钱登门，刚说明来意就让“漏风”老师连人带钱给撵了出来。“漏风”老师嫌钱少！3000已经是学校所能拿得出的最大一笔钱了，就这还嫌少，得，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赔不起就去躲吧。张大年连夜收拾衣物，住进了城里表弟家。
十多天后，会计给张大年打来电话说，“漏风”老师已经跟人外出打工了，张大年总算松了口气，回了家。
又过了些日子，这天张大年意外收到张汇款单，还有封“漏风”老师写给他的信：“张校长，你是误会我了。我叫你算账，不是向学校索赔，而是想把乡亲们凑给我补牙的钱还给他们，当年你是经手人，知道每个人凑了多少钱。在蛤蟆村代了几十年的课，虽然到头来还是转不了正，但乡亲们能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替我谢谢大家……”
读完信，张大年眼窝酸酸的，泪水情不自禁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