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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价畸高的今天,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很多人的梦想,也令很多人疯狂。陈家父母一辈子劳作,攒钱建起了一栋令人眼红的两层小楼,希望能让他们的子子孙孙生活幸福。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栋楼房,却使一对浓情兄弟翻脸变无情,两个家庭一瞬间支离破碎。血淋淋的事实,令这对老来丧子失孙的老人留下无穷无尽的痛楚。而这一因房价暴涨畸高致亲情沦丧的社会现实图景,又应该给社会带来哪些警示?
兄弟浓情竟抵不过方寸“蜗居”
◎ 黄培岳

 

惨案清晨爆发

  2012年3月20日7时许,海南省三亚市吉阳镇南新农场21队家属区,一声惨叫划破清晨的宁静,附近居民循声跑去,只见一名女子和一名男童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人们急忙报警并将奄奄一息的女子送往医院。此时,居民还不知道,就在数分钟前该户人家1名中年男子和2名女童在距离家属区约1公里的公路边,被人撞倒后连砍数刀遇害身亡。
  遇害中年男子为南新农场职工38岁男子陈茂深。当天清晨7时20分许,陈茂深驾驶一辆摩托车送两个女儿上学,途经吉阳镇仙逸园附近路段时,其31岁的弟弟陈茂华驾驶一辆小轿车从后面追上,将哥哥一行3人撞倒,随后下车持刀将哥哥及两个年仅12岁和8岁的侄女砍死。随后陈茂华又返回死者家中,先将大嫂吴某砍成重伤。接着又将死者年仅1岁的儿子砍死,随后逃离现场。
陈茂深的家距路边惨案现场不到1公里,记者赶到时,不少路人已站在路边围观,警方在附近拉起了警戒线。一栋白色两层建筑和相对的一间平房便是案发现场。平房内,一名男童的尸体被包裹起来,白色两层建筑大门敞开,地板上血迹斑斑。
案发后不久,记者在三亚人民医院外科手术室走廊里,见到了陈家兄弟的母亲肖女士。
  “他就是畜生,他怎么可以这样。”面对惨案,肖女士一时无法接受,她无法相信本来和睦相处的家庭一瞬间破碎不堪。“当时我正在鸡棚里,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肖女士回忆称,当她跑回家时,看到大儿媳被砍伤,倒在血泊中不能动弹,而1岁半的孙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警方快速擒获嫌凶

  案发后,省公安厅的领导,三亚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江伟在现场指挥侦查破案工作。案发现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很多警察在此集结。
  当天中午1时20分许,当大量特警集结完毕,准备上山搜捕嫌犯时,突然有人喊“抓到了,人抓到了!”随后,只见一名上穿花布格子衬衫、下穿卡其色长裤、脚蹬皮鞋的男子被几名民警从附近的房子里扭送出来。据了解,这名男子正是“灭门惨案”的嫌犯陈茂华。见嫌犯落网,人群中有人愤怒地大声喊道:“打死他,太冷血了,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随后,陈茂华被押上警车,送往吉阳派出所做进一步审讯。据参与抓捕的民警介绍,案发后陈茂华并未外逃,而是藏匿在屋后槟榔园内的一所小房子里,民警发现他时,他正独自呆坐在房间内,见到民警后束手就擒,并未反抗。
  记者从三亚警方获悉,陈茂华现年31岁,已婚,育有一名小孩。据警方介绍,陈茂华年轻时曾经参过军,退伍后在三亚南新农场当保安,离职后赋闲在家,目前主要以外出打零工赚钱养家。

  兄弟俩从小情深

  陈茂华是家中第二个儿子,哥哥陈茂深是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由于陈茂华是“拉子”(本地语言,是小儿子的意思),全家人都非常宠他,从小基本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唯有父亲望子成龙心切,对他管教严格。
  陈父对记者说起兄弟俩,满眼是泪。他说,兄弟俩经历过艰难岁月,感情很深。记得有一年,三亚发台风,山洪很大,弟弟在城里读书,陈茂深心痛弟弟,便帮着弟弟背半个月的大米到学校,兄弟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趟水到学校,好几次,趟在前面的哥哥差点被洪水冲走。
  弟弟小时候时常发病,每次,陈茂深都守在弟弟身边,希望弟弟平安健康地长大。有一次他们乘坐卡车到陵水县城,坐在高高的车顶上面。陈茂深怕弟弟摔下来,一路上死死地拽住弟弟,这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平时,陈茂深大多带弟弟去玩,这还引起妹妹的妒忌。
  弟弟读书需要钱,先工作的陈茂深每月都把节余下来的钱寄给他,多的时候上百元,少的时候也有几十元。陈茂深每次回家,还单独塞给弟弟一些钱。
  十多年前,陈茂深结婚了,到广东老家发展,但他还继续供弟弟上学。陈茂深看到父母年岁已高,还多次来信来电要求弟弟多照顾父母,承担家庭重担。
  弟弟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全家都十分着急,陈茂深认为弟弟的出路在当兵,于是,他四处托人安排弟弟当兵。
  当了两年兵后,弟弟却未能混出名堂。为了让弟弟找到工作,陈茂深到处托人帮忙,在朋友手下当货车司机。
  有段时间弟弟想办厂,需要资金,可他根本拿不出钱创业,是陈茂深帮他贷了款。后来厂子没办下来,但贷款还是哥哥帮忙还上。
  临了,陈父还补上一句,这哥哥对弟弟的好,很少有兄弟做得如此周到。

  为一栋楼房兄弟翻脸

  两个儿子均已成年,女儿远嫁外地,二儿子是最后一个结婚的,孙子孙女都有了。陈家父母本来认为已苦尽甘来,希望全家人以后能融洽相处,谁也没想到还是爆发了这么大的惨案。
陈父面对记者,泪流满面地说,后悔呵,不应该建那栋房子,他说导火索都在那栋房子上,都是那栋房子惹的祸,让兄弟手足相残。
  陈父说,这几年,三亚与外地一样,房价跟着疯长,大家都疯了似的,有钱的建楼,有地的引资合建,建楼房出租。陈父想着自己手中有点钱了,还有一块200平方的地,何不建一套栋房,让子子孙孙安享天伦之乐。
  本来建楼房也是小儿子陈茂华最希望的,陈茂华现在住着的平房已经很旧,他时常在父亲面前要求建房,这回建楼,正合他心意。陈茂华想,哥哥现在广东发展,房子建下来后,他是第一个受益者。于是他也添加了2万元给父亲,一块把房子建了起来。
新修的房子花费20多万,共有400平米左右,上下两层,很是气派。时值海南建设国际旅游岛,推高了海南房价。按照当时房价,这两层小楼不下500万人民币。巨大的利益,让陈家人高兴不已,也让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房子建成后,父亲就考虑着房子的分配问题。陈茂华,受够了打工之苦,他很希望能够尽快拥有房子的继承权,然后将房子卖了换钱。他时常对朋友说,有了这栋楼房,一辈子不用干活都够吃够穿了。
  然而这一切,却因哥哥的回来变得遥遥无期,甚至将他的希望打碎。
  哥哥陈茂深在汕头居住了多年,直至去年才回到三亚。小洋楼盖好后,陈茂深一家便捷足先登住到小洋楼内。为此,陈茂华对哥哥一家占了刚盖好的小洋楼很不满。
  据陈茂深的母亲肖女士讲述,当时大儿子一家刚从汕头回来,没有地方住,就先搬进住。“这房子本来就是留给兄弟俩的,但小儿子好像对新房子的分配不满。”肖女士说,小儿子本想住小洋楼的一层甚至全部,而大儿子一家已经住在新房的一楼,不高兴的小儿子拒绝搬进新房子,一家3口人还是住在小平房。
  此外,肖女士还告诉记者,小儿子和他大哥由房子开始积怨。
  “去年,小儿子曾将大儿子的一位朋友陈某砍伤。”肖女士告诉记者,陈茂华2010年给陈茂深的朋友陈某打工,因表现不好被开除,之前一直帮别人打零工。陈茂深去年从汕头回三亚后,一天邀请陈某到家做客,或许陈茂华对被开除一事耿耿于怀,在陈茂深与陈某吃饭时,就拿刀将陈茂深的这位朋友的手臂砍伤,随后双方私下协商,陈茂深的朋友才没有报警处理此事。此事发生后,兄弟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淡。
  为房子的事情,也伤透了两位老人的心。去年8月,母亲肖女士为了缓和气氛,专门做了一桌好菜,请大儿子二儿子和女儿回到家中。席间,一家人轮流劝说陈茂深和陈茂华,希望他们能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消除隔阂,化怨为爱,但陈茂华不领情,利益面前毫不让步,强调自己的理由,与全家人争得面红耳赤。
  见小儿子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原本身体就不好的陈父捂着胸口冲小儿子训斥:“你们本是一根滕上的两个瓜,为啥不能相互迁就呢,哥哥比你大,你为什么不能尊重他一下呢,你这么闹腾,是想让我死不瞑目是吧?”父亲这么一训,陈茂华尽管不吭声了,但仍瞪着大眼。
  见此情形,肖女士忍不住大声痛哭,指着两个儿子又大骂,陈父也终于按耐不住,把满桌子菜掀翻在地,好端端的一顿饭就这样搅散了。
  昔日浓浓的兄弟亲情,在一栋房子的撞击下,早已土崩瓦解了。
  此后,陈茂华半年多来生活的重要内容就是到处宣扬哥哥的恶行,用恶毒的方式咒骂哥哥,说哥哥抢他的房子。但是陈茂深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他想他对弟弟有恩,弟弟平时找工作什么的,都离不开他的帮助,这么多年来的恩情,弟弟再怎么说也不会对他及对他全家下死手。

  人伦惨剧留给社会的痛

  这起惊天血案伴随着陈茂华的落网宣布告破了,然而,此案造成的伤害和留给大家的教训,可能永远都没有结束。
一家五口,四死一伤,三亚“灭门惨案”,如此怵目惊心的人伦悲剧,怎能不叫人无比震惊和心痛!惨剧当天发生,警方当天破案,并将凶手抓获归案,这样的应对、破案效率当然值得赞赏、让人欣慰,等待陈茂华的也必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嫌凶犯陈茂华因为与其哥哥在去年为分房引发家庭纠纷,而在心里埋下积怨,最终酿成兄弟反目成仇,而且痛下杀手。
钱、房产当然重要,主张自己的权利也无可厚非,但是,因为达不成协议、达不到目的,而如此罔顾法律、生命的尊严,以身试法,草菅人命,显然不但是把钱看得太重要,而且是把钱看得高于生命,真到了嗜钱如命的地步了。维权本无错,这样的绝情、违法维权,虽然眼下还不能排除其他因素,但金钱第一的价值观、人生观、情爱观却已经暴露无遗,不然,怎么可能连起码的兄弟之情都不念,又如何会如此心狠手辣,连幼童也不放过?很显然,这是扭曲的金钱观、财富观,对情、理和法律的严重戕害,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新时期伦理、道德观念受到的严峻挑战。
  时间的流逝也许会冲洗掉人们对这段痛苦的记忆,记者更希望,通过这起案件,给人们敲响警钟,要正确处理好义与利的关系。不要让悲剧和血的教训重演,这种代价太大了。(版权所有,转载必究)


责编:王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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