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时间观 - 《公民与法治》 2014年第1期 (总第1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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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的时间观

◎ 詹华

　　我给刘局长当秘书已经四年了，对他的一些脾气和喜好基本了如指掌。局长平时喜欢写字，虽然字很一般，但凭借高高在上的官衔，向其求字的人却不少。起初，局长为人题字乃随便写写，但后来有人觉得局长不该白白“义务劳动”，就开始往局长手里塞点“润笔费”，局长开始推托，后来也就“从”了。
　　随着局长的字越写越好，润笔费也水涨船高。过去，局长题一幅字就几百元，现在已经达到一字千金甚至万金。过去，局长题一幅字要认真写上半个小时，现在只需几分钟。
　　这天，我随局长下乡检查工作，临近中午，被安排到李枣乡办公室休息。乡长办公室里装修也算是富丽豪华，但局长看后却连连摇头。李乡长诚惶诚恐，上前向我小声探道：“詹秘书，刘局是否对我们的安排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请直说，我们一定立即改正。”
　　我忙将李乡长拉到一边耳语道：“我们局长是文化人，对书法颇有研究，平时喜欢挥毫泼墨，他见您偌大的办公室里，却没挂一幅字画，都是那些电器和真皮家具，未免落了俗套，所以才摇头……”“哦……我懂了。”李乡长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求道：“烦求詹秘书帮助通融，让局长受累，为鄙乡题一幅字吧？这是润笔费，笑纳笑纳。”我笑着接过信封，过去用手势向局长示意，钱到手，可以写了。
　　局长微笑着点点头，吩咐我马上备好笔墨纸砚。我和李乡长一起找来文房四宝，铺在乡长办公桌上，局长“唰唰唰唰”便写了四个狂草大字：公正廉明。写完后，不等擦手，便吩咐我道：“走，到金光机械厂。”
　　李乡长不解道：“刘局，哪能不吃午饭就走？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在乡政府对面的丽芳大酒店，出门便是……”“免了免了，工作重要，下午还要走几个地方，不能耽误时间！”局长打断了李乡长的话，也打乱了李乡长的计划安排。
　　车子驶出乡政府大门，我边开车边回头问：“局长，平时您到了中午，可是要在下边单位吃饭的，怎么这次偏要往金光机械厂赶呢，那的条件可不如李枣乡，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啊？”局长又是微微一笑：“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你猜猜，李乡长那个信封里能有多少钱？”“大概5000。”“可不是，可金光机械厂的金厂长已经向我透过话，求我一幅字要给两万，你说，我们出来一趟是检查工作重要，还是这个重要？”
　　我茅塞顿开，但还是有点不解地问：“局长，可即便是在乡里吃完午饭，再去金厂长那儿也不迟嘛？”“小詹呐，你只想着吃饭的事，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你要知道，下午我们除了金厂长的两万元，还有柴宝镇和刘荷乡总共三万元的润笔费也要去取，不赶时间来不及……”
　　我和局长返回市里的单位已经是五点钟了，正赶上下班的时间。看来局长的时间意识就是强！回到办公室后，局长边换衣服，边将李乡长送的那个内有几千元的信封递给我，“喏，这个是你的那份，小子，跟着我你要学会多拉快跑，知道吗？”我接过信封，连连点头。
　　那天，真如局长所说，鞍马劳顿跑了一天的我，居然忘记了饿的滋味，看来局长也一定不觉得饿，因为他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是不该把目光放得太短浅了，只为了那区区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