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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啃老族”不同,“老啃族”属于被啃一族,为老所“啃”,他们身上有着诸多辛酸……
“老啃族”翅膀沉重的背后
◎ 小菲
  城市重压下的“老啃族”
  刘翔今年33岁,目前在河南省会郑州工作,老家在豫南农村。他在一家公司做广告设计,月薪7000元左右,按理说应属都市白领。但他坦言,自己就是一只怎么飞也飞不高的小小鸟,住着廉价的出租屋,吃着十元的快餐。最近,刘翔从网上看到一个新词“老啃族”,一下产生强烈的认同感。
  确切地说,“老啃族”这种说法并不贴切,也不严谨,但它的确描述了一类个体的生存状态。它描述的是出身在农村,在城市工作的年轻人。他们通过上大学、打工等方式脱离农村,进入城市生活轨道,又不得不肩负农村老家沉重的经济负担。
  刘翔说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老啃族”。
  2014年元宵节,又值情人节,刘翔和女友晓茹吵了一架。两人相识了五年,计划明年结婚,这次又是在为房子的事情发生了争执。刘翔的父母在农村种地,含辛茹苦供他读书上学,现在还住在简陋的土坯房里。这几年,刘翔存下20万元,准备为父母盖一栋两层楼房。刘翔说,父母逐渐年老,要为他们创造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但女友晓茹认为,明年结婚前就要买房,交了首付后,就不能给父母盖房子了,于是两人争执不下。
  晓茹的家庭条件优越,常补贴刘翔生活开销,对此刘翔心存愧疚,如果给父母建房子,所剩的钱在郑州买房连首付都不够。作为一个男人,刘翔想让晓茹过好日子,现实却不尽人意。刘翔很羡慕那些父母有退休金、有社保、有存款的年轻人,他们可以“啃老”,甚至刚毕业就在父母支持下买房买车,他们能随心所欲花钱、旅游、购物,而自己不得不为农村的父母操心。
  刘翔的境遇不是孤例。像他这样出自农村的“城一代”,周围可谓满街都是。这个群体,面临普遍困境,他们做城市的人,操农村的心,人在城市,却无法享受城市的生活。
  刘翔的同学潘强在郑州先后换过多个工作,销售、保险代理等,如今在郑州一家移动互联网公司上班。大学毕业的第五年,潘强已有些积蓄,正打算贷款买房子,不想在农村老家的母亲患了“脑中风”,他拿出所有积蓄,又借了8万元给他母亲治病,如今借款还没有还清。潘强常常感叹“再也折腾不起了”。有时候,潘强想攒点钱,为父母缴社保,但打听过之后,一次要补缴几万元,每个月又领不了多少,他一下很难凑出来。
  赵蓉也是一个“老啃族”。她和男友省吃俭用,租住在郑州一破旧小区里。3年间存了十多万元,她给父母5万元在农村修整了房子。2012年,女儿出生,生活开销瞬间增大。再过几年,双方父母都老了,小两口面临的将是无法想像的压力。赵蓉说,是他们生了我,我没有理由抱怨,但有时会想,我宁愿他们不要生我,凭什么我就要过这样的机械性坚持、看不到希望的人生?赵蓉无法清楚地界定自己的身份,她不知道是一个城里人,还是一个农村人?她的户口在河南人才市场,她生活在郑州,从城市人口的统计角度看,自己无疑是城市人口。但赵蓉认为,如果没有自己的房子,就不是城里人……
  “老啃族”的困顿与无奈,在城市的霓虹灯下,被拉长成一个孤独的身影。他们节衣缩食牺牲掉生活品质,挣扎地生活在城市中,内心虽然痛苦,却强颜欢笑。
  “反哺”农村,谁为“老啃族”减负
  走近“老啃族”,你能发现他们有着城里人未经历的故事和难以理解的心结——
  他们离开农村进入城市的过程,并不是一段充满玫瑰色的浪漫历程,相反,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是沉重的往事:为了供子女上大学,贫苦的农民父母穷尽一生积蓄,东借西挪,或者举家族之力才勉强凑足学费,有的甚至被迫让其他适龄的孩子放弃上学,外出打工为家庭分担经济负担。当寄托着家庭甚至家族希望的大学生们毕业并在城市工作后,都自觉或不自觉地面临向家庭“还债”的问题。
  对于“老啃族”面对的各种压力,年轻的网友们更是深有体会。
  网友“不太懂事小孩”说:出身农村的80后,工作要自主择业,买房要不吃不喝,而且上有老下有小,一个月几千元的收入,真得是活不起也死不起,只有死皮赖脸地苟活着!
  网友“爱拉磨的驴子”称:说多了都是泪啊!
  也有网友分析称:归根结底,是父母的“索取”牢牢将“老啃族”锁住。但立刻有网友反驳称:“老啃族”之所以被父母“啃”,是孝心和现状决定只能这么做。
  当然,“老啃族”中也有不孝子因为生活压力而对父母不管不顾的案例。比如:2013年7月,河南省新蔡县的潘婆婆生了场大病,体力大不如从前,独自生活十分艰辛,就想投靠在泉州的儿子。于是,65岁的潘婆婆买了火车票,换了两趟火车,辗转5天终于到达泉州,几经周折联系上儿子,原本以为能得到儿子奉养。哪想儿子冷漠地说:“我现在工作也不好,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哪管得了你,你还是自己回家吧。”潘婆婆被儿子带到火车站,之后一人开始流浪……
对于此类“不孝子”的极端行为,专家认为,这仅是个例,主要是个人的伦理道德因素使然。
  据2012年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我国的城镇人口比重超过50%,流动人口规模达到历史新高。统计显示,流动人口中“80后”“农二代”已占流动人口的近一半。他们大多在城市成长,即使城市就业形势不好,他们也不大可能返乡务农。
  如此庞大的数字中,存在多少“老啃族”,谁又能为“老啃族”减负?
  郑州大学社会学博士王莹认为,目前农村“养老保险”保障能力不足,大病医保还多处于试点阶段。一旦有什么事,老人只好向在城里谋生的孩子求助。而另一方面,从农村打拼到城市的年轻人会从朴素的亲情伦理角度自觉“反哺”,他们其实自己很大程度上也在替缺失的福利制度还债。王莹坦言,对于“老啃族”而言,流动人口权益缺乏保障的根本原因是制度的缺失。
  社会负担,不能都让“老啃族”扛
  “老啃族”就是专门“啃小”的老人。由于历史和社会体制的原因,这些老人成了无收入、无退休金、无养老金的“三无人员”,如果不依靠儿女,他们的晚年生活会更凄凉。
  专家称,孝顺父母是我们的传统,但这种传统有可能成为下一代不可回避的负担。如果家里有“三无”老人,这个家多半会承受很大的经济压力。“70 后”、“80 后”的这代人,大多是独生子女,夫妻俩上要照顾双方父母四个老人,下要照顾小孩,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还有专家分析称,父母养育子女,子女奉养父母,既是道德要求,亦有法律依据,本无可置疑。然而,养育之恩不应异化为“亲情利润”,成为某些急功近利的父母物质变现的工具。在经济上,父母与子女之间应该形成一种理性的互惠关系,而不是变成相互之间的“提款机”。尤其是做父母的,不要在孩子工作之初就急切地想将“数十年含辛茹苦”兑现成票子、房子。这很容易折断子女尚不丰满的羽翼。
也有业内人士称,“老啃族”在尽孝道的前提下,应该量力而行。每个人都有“面子”,但有些面子要了可能就要伤及里子。为了农村家庭不必要的面子,带来的却可能是夫妻关系的紧张和生活困境。在承担应尽义务的同时,“老啃族”必须冷静提醒自己,“反哺”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郑州大学社会学博士王莹认为,基于深厚的传统文化影响,“老啃族”这种“还债”和反哺充满了温情和道德感,以致年轻人很难理性地拒绝,否则便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王莹博士说,父母“啃小”的背后,有多种因素。在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体制之下,农民和农村是贫穷代名词。改革开放后,农民收入有了增长,但并没有享受与市民同等待遇,城乡收入差距仍在扩大。至于养老保险等社会保障,也曾长期没有顾及农民。农村年迈的父母们,把求助的手伸向远在城市谋生的子女们。只有极少数孤寡的农村老人,才可能享受到公共养老院的供养。
  实际上,沉重的道德和经济负担,不应该完全由“老啃族”这个并不算强大的个体来承担。承担这个责任的主体,其实还有国家公共财政和社会。长期以来,“老啃族”对农村的物质供给和赡养,很大程度上是在为缺位的公共财政承担责任、行使职责。换言之,这些由农民子女还的“债”,其实是公共财政欠下来的。
  当前,要突破父母“啃”子女这种困境,观念要调整,要反思农村发展过程中,保障机制的薄弱乃至缺失。只有从继续推进城乡发展一体化上下功夫,让更多现代化的制度、要素从城市流向农村,带动农村进步、农民增收,“老啃族”身上的负担方能卸下。
  2014年2月7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合并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建立全国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中央财政还将对中西部等地区给予更多补助。相信随着农村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以及城乡收入差距缩小,“老啃族”现象应有望得到逐步缓解。
责编:陆京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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