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转包”的雇凶杀人案 - 《公民与法治》 2010年第7期 (总第7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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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转包”的雇凶杀人案

◎ 杨海洋郝振宇都建亚

　　这是一桩层层转包的雇凶杀人案，案情曲折、迷雾重重，颇为离奇。
　　河南省平顶山市新华区的辛军数年前被一人打伤，辛军念念不忘此仇。2009年年初，他花10万元雇凶教训仇人，每个经手人雁过拔毛，克扣一部分钱后，又转包给别人。经过层层转包，最后，有三人接下这单“买卖”，他们本想教训一番，不料下手太重，将其杀死，他们每人只得到1200元。警方剥茧抽丝，经过层层深挖终将幕后指使者共14人抓获。
监控录像使案情出现转机
　　2009年1月20日上午，平顶山市新华区公安分局突然接到报案，新华区曙光街街道办事处李庄新村的张亮被杀死在家门口。
　　接到报案后，新华区公安分局局长郭卫星、政委陈育新、副局长徐新民迅速带人赶赴现场。这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五，各家各户都在备置年货，准备过春节，平时繁华热闹的李庄新村顿时笼罩在阴影之中。
　　临近春节，发生命案，群众人心惶惶。新华区公安分局成立了60多人参加的专案组，当即开展工作。
　　民警发现，人高马大的张亮被利刃和钝器致死，凶手不像一人。另外，民警发现张亮被杀后，他身上的钱物仍在，不像是因财杀人。难道是情杀、仇杀？专案组民警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生活作风、经济往来等展开调查。
　　李庄新村是一个城中村，因房租相对便宜，许多人都喜欢租住在这里，由于人员居住复杂给专案组带来了难度。但是专案组从张亮家的监控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原来，张亮是一个生意上的成功人士，除有好车和修建了气派的楼房外，颇有心计的他还在自家周围装上了监控设备。
　　专案组从监控上看到，案发前几天，一辆形迹可疑的“豫R”牌照的墨绿色面包车多次在附近出现，专案组把目光锁定在这辆面包车上。
　　“豫R”是河南南阳的牌照，经南阳警方排查，在南阳，这样型号的面包车有近千辆。经过大量的比对和认真分析，并对南阳有关车辆信息进行调查摸排，民警最终锁定了一辆长安面包车。
　　专案组民警辗转找到了这辆面包车的车主。可通过对车主的询问得知，该车已于2008年卖给了南阳市的张山。民警立即秘密控制了张山。
　　据张山讲述，今年1月20日下午，有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子找到他，要包他的车到平顶山去，两人很快谈好了价钱，而对包车人的其他情况，他也没多问。后来，车上又上去了4个和该男子年龄相仿的男子。3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平顶山。在新华区李庄新村附近，车上男子电话约见了两名30多岁的男子。两名男子带着南阳的5个人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留下一名男子坐在车上等候，其余6名男子下了车。大约19时许，南阳来的5名男子回到了车上。在回南阳的路上，张山隐约听到5名男子说他们到平顶山是来要账的。
　　根据张山所说的情况，民警迅速展开工作，在相关部门的密切配合下，经过大量调查取证，逐步锁定南阳的宁波、周游、雷力等人和平顶山的中年男子孟营为嫌疑对象。
层层转包雁过拔毛
　　3月12日上午，河南淮阳县太昊陵前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庙会。突然，一位年轻人被几名便衣警察带走，这名年轻人就是宁波。与此同时，在南阳，另一个抓捕小组民警在周游家门口守候了一天一夜之后，也成功将周游抓获。随着二人的落网，案件出现了转机。但是，民警发现，此案错综复杂，是案中案。
　　据宁、周二人供述：今年1月中旬，叶县旧县乡人郝磊请宁波帮忙教训新华区李庄新村的一个人，答应事成之后给他5万元的好处费。在金钱的诱惑下，利益熏心的宁波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宁波一人难以完成，他又找到周游帮忙。
　　确定好人选后，他们联系上了郝磊。郝磊便将一个手机号交给他们，让其与该手机号的主人——平顶山市新华区的一个叫孟营的中年男子联系。
　　1月17日，宁、周二人租车来到平顶山，与孟营取得联系。孟营说了张亮的相貌特征，预付二人定金2万元，事成后再付剩下的3万元。在孟营等人的带领下，两人对受害人张亮的住处进行踩点。宁、周二人看到张亮体型壮硕，害怕教训不成反而吃亏，便临时放弃了。
　　二人回到南阳后，继续盘算此事，钱已到手，不干太可惜。于是，周游于次日上午求表弟雷力帮他找人，雷力就找到了朋友李涛。李涛应下后，又找到唐丰等3人。随后，雷力等5人与宁波、周游接上头之后，宁、周给了李涛3000元现金和内存1万元钱的银行卡。
　　到了平顶山后，宁、周二人告诉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唐丰带来的二人才知道李涛是让他们来打人的，就拒绝了。
　　回到南阳后，不死心的李涛又找朋友袁秋帮忙，袁秋找来李现、李平和王阳，并与他们谈好了价格，给他们三人3600元。
　　1月20日上午，李涛在南阳火车站附近买了两把刀，与李现、李平和王阳租车来到平顶山。到平顶山后，李涛、唐丰再次与宁波、周游见了面，然后一起踩点，约定傍晚时分等张亮回家时动手。
　　晚7时许，唐丰与司机在车上等候，宁波与李涛等人乘另一辆从平顶山租来的白色面包车到张亮家门口等候时机。周游在张亮家附近望风，当他远远看见张亮开车回到家中后，便立即电话通知同伙。3人带着钢管和刀冲进院内，对着张亮一阵猛打乱刺，然后乘车逃跑。
剥茧抽丝案情大白
　　案情趋向明朗，让专案组民警吃惊的是，雇凶过程中经手多人，并且都是单线联系。那么，谁是这场凶杀案的幕后指使人呢？
　　接下来，专案组民警马不停蹄，穿梭于南阳和广州等地，寻觅嫌疑人的踪迹。经过十几天的辗转追踪，众多南阳籍犯罪嫌疑人纷纷落网。
　　3月14日，雷力、李现、李涛等人落网。3月25日，唐丰在广州市增城一网吧内被专案组民警抓获。5月5日凌晨，凶手王阳落网；5月25日，在逃的凶手李平主动投案自首。
　　这时，宁、周二人的上线孟营在案发后外逃。只有抓住孟营，才能挖出深藏的主使人。
　　案发后，孟营先后逃往乌鲁木齐、西安等地。专案组马上对孟营及其所有关系人展开调查，经过一番调查，专案组发现，孟营和家住舞阳县的表弟小军关系密切，专案组通过询问小军获悉，孟营和小军于案发后曾到过平顶山，收到一陌生男子2万元现金。警方最终确定孟营收到的2万元现金是从潘伟处获得。据此，专案组将潘伟列为孟营的上线。
　　专案组通过多方侦查，又发现潘伟在1月20日案发前后曾与石军联系。石军是新华公安分局侦办的“2008·9·8”故意杀人案中因涉嫌窝藏被监视居住的犯罪嫌疑人，又参与多起伤害及寻衅滋事案件，正被新华区公安分局列为黑恶团伙头目密切关注。证据证实，石应系潘伟的上线。
　　6月25日凌晨1时许，专案组民警在新华区湛北路一出租屋内将石军抓获。石军供述，幕后黑手是其老板辛军。
　　根据石军的供述，专案组很快将辛军抓获归案。经审讯，辛军对其雇凶杀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7月14日，潘伟归案。8月5日，孟营在外地被抓。同时，专案组查清了郝磊的真实身份，郝磊在广州市做小生意。8月12日，郝磊落网。案情就这样被警方一层一层地剥开了。
幕后黑手雇凶动机
　　今年47岁的辛军，是平顶山市新华区曙光街街道李庄新村的一位商人。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化，可经历却颇为复杂。1983年9月，辛军因犯盗窃被平顶山市新华区人民法院判过5年有期徒刑。出狱后的辛军开始经营承包工程，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如今已腰缠万贯，在李庄新村一带颇有名气。
　　但有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原来，2006年夏天，辛军往一家建筑工地送建材时，同村张亮也强行往工地送料，双方为此发生矛盾，最后二人发生了厮打。而辛军吃了亏，他的大腿被打伤，腿上至今仍留有伤疤。这成了辛军的耻辱，他发誓一定要报此仇。
　　2008年春天，石军开始给辛军开车。石军看到，辛军只要一喝醉酒，就会摸着自己腿上的伤疤，大骂张亮一顿，并多次对石军提及要找人打张亮，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石军感激辛军对自己的照顾，便满口答应下来。
　　2009年春节前夕，石军告诉辛军，打手已经找到了，要想用他们，得10万元钱的费用，可以先付3万元的定金，到时候事情办成了再付剩下的7万元。辛军立即取了3万元现金交给石军。石军转手将钱给了南阳人潘伟，不过，他从中扣下了1万元。潘伟又找到了孟营，孟营又找到了郝磊。就这样，层层雇凶，最终酿成了这桩血案。
案发后两天，石军从辛军处拿到了10万元钱，财大气粗的辛军比原来商定的多给了3万元钱，石军给了潘伟9万元，自己又截下1万元。案发后，辛军害怕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又花钱消灾，于是先后又拿出几万元资助孟营等人外逃。
　　辛军一开始打算出资10万元雇凶，可前后花费将近20万元，而最终动手作案的3名凶手，则每人仅到手了1200元，大部分钱因层层转包而落在了中间环节。目前，涉案的14人被平顶山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向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责编：李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