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 《公民与法治》 2010年第13期 (总第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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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 杨檀林

　　赵家村边上有口池塘，方圆三亩，深约两米。雨水多的季节满塘池水，塘边有条小溪，涓涓细流使得水活塘活，村民们洗洗涮涮，或取水浇菜或喂饮牲畜，倒是非常方便，也给村子带来不少生气；可到了旱季则是死水一潭，塘内杂草丛生，满塘恶臭，村人路过塘边无不掩鼻而走。为此，一部分村民建议村委会做主干脆把池塘填平了事。
　　村委会的态度很明确：旱季嫌臭，满塘活水方便大家时为什么不说臭？这口池塘是从老辈子建村之始就有的，赵家村世代传了几百年也没有过五灾七难，没准还是因为它有了好风水哩。填平容易，只怕破坏了环境、坏了风水，断不能乱来！同时村委会放话：如果村里有人愿意承包池塘喂鱼养虾，村委会愿补贴一些钱作为创业鼓励金；本村无人承包，外村人也可以承包，每年给村里上交三百元承包费即可。
　　一晃半个月过去，赵家村无人承包池塘。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正当大家都觉得承包池塘的事没戏了时，突然听说有个外地年轻人要来承包池塘了。
　　初春的一天上午,赵家村来了一位年轻后生，听说是什么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消息很快传开了，好事的村民们纷纷朝池塘涌去要一睹究竟。此时正值少雨季节，池塘基本无水，臭气冲天，四周堆满了乱蓬蓬的杂物和垃圾，看上去荒败不堪，俨然一口废塘。但小伙子竟似毫不在意，在村干部的陪同下绕着泛浮黑泡的污水塘走了几圈，嘴里连说：不错不错，是一口好塘!?说话间他捡起一根木棍，掏出皮尺丈量了面积和池塘深度，还仔细地在小本本上记着，并不时地向村干部询问着。
　　“这人是哪里的？一看就是愣头青！”
　　“污水臭泥也说是好塘，怕是另有企图吧？”
　　“凭这也能发财？这人估计发神经了!”
　　“唉，这谁家的孩子，败家呀！”
　　……
　　村民们站在池塘边议论纷纷，脸上浮着讪笑，也有人叹气摇头，乜斜几眼冷笑着走开了。
　　承包合约很快就签好了。过了几日，小伙子雇人弄来几大捆毛竹,把池塘围上篱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在塘边搭了茅棚居住。赵家村的人都看不懂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私下里只是不断嘀咕,怕他是中了那门子邪。池塘既然围起来了，村民们也就很少去了。承包就承包吧，事不关己何必操那份闲心！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雨水渐渐地多起来。偶尔路过池塘边的村人突然发现池塘竟然彻底变样了，不再是臭不可闻，相反荷花飘香，和着声声鸡鸭鸣叫，整个池塘犹如一道风景充满了活力。
　　消息很快传开了，村人们很纳闷儿，心想这个黑不溜秋的小伙子还真有点能耐。大家纷纷来到塘边，伸头隔着篱笆看。只见池塘里铺满了荷叶，红白相间的荷花更是诱人。池塘边上架着许多笼子,有鸡、鸭和鸽子，塘里有还半大的鱼在游弋。这事很快传开了。整天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池塘参观，缠着小伙子问这问那。小伙子也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讲解着。
　　原来小伙子在池塘实验科学立体养殖法。首先在池塘底部种藕、泥里养蚌,等蚌长大了孕育珍珠。塘水养鱼养虾，池塘边的笼子里养鸡鸭等家禽，家禽粪便撒入池塘喂鱼、养蚌、肥藕。整套养殖环节互为连锁，科学合理。村人们听了他的一番讲解顿时大悟，天啊！这口池塘的前景不可预测，效益足以使人目瞪口呆。
　　“这外地人是冲着咱村池塘的肥来的！”
　　“不行，肥水不能外流，得赶他走！”
　　“不能便宜了外乡人，我们自己来管这个池塘！”
　　“是呵，哪能让外地人得好处！”
　　村里一部分人开始激动，开始愤然，顿时一呼百应。赵家村的村民们集体到村委会讨要说法，一时间群情激愤、众怒难抑。村委会解释：当初赵家村无人承包，才由外人承包，再说已和人家签订了合约，只有承包期满之后池塘才能易手。村民们仍然不依不饶，竟有人去池塘故意生事，拆了篱笆翻了鸡笼还向水里扔了石块……
　　最终，小伙子还是走了,留下了他尚未搞完的立体养殖。村民们胜利了，他们夺回了“尊严”，欢呼着“占领”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池塘，并且有模有样地集体搞起了立体养殖。可慢慢地村民们发现立体养殖不是瞎搞的，没有科学管理和过硬的养殖技术是很难搞的。再后来鱼、蚌死了，荷花败了，鸡鸭飞了。两个月后，池塘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长满了密密的杂草，一塘死水、一塘破败、一塘恶臭。
　　有人说：“还是把池塘填平了吧。”
　　有人说：“不能填，这是好风水哩。”
　有人说：“还是承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