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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北京户口”赔上自由,北漂硕士怒讨结婚权
◎ 强江海 刘姗姗

没有北京户口,你就不是真正的北京人,只能算“北漂”,就像浮萍一样,生不了根。装电话,要找一个北京人担保;有了孩子,孩子也是二等公民,即使在北京上学,高考还得回原籍……

——  本文主人公的困惑

 

  与众多蚁族一样,刘立仁研究生毕业后与女友李想蜗居在北京10平米的房子内,因为没有北京户口,他觉得自己和女友都是北京的过客。为了尽早结束这种“北漂”生活,当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北京人,刘立仁和来自清华、北大等高校的7名硕士选择了能解决北京户口的北京某建筑公司。
  2008年底,刘立仁打算结婚,正式在北京安一个家,便给公司打报告,要求拿户口回老家办结婚证,公司怕他拿着户口跑了,拒绝为他提供户籍资料。刘立仁认为公司管理不够人性化,便和其他6名硕士提出集体辞职。
  2010年1月,刘立仁等人将北方公司推上北京市崇文区人民法院的被告席,他要为自己的结婚权利而战。于是,围绕北京户口值多少钱,北京户口能不能物化为金钱,7名硕士与公司展开了持久的法律博弈。刘立仁和李想,这对期望在北京安家、成为真正北京人的“北漂恋人”,他们的梦想能够实现吗?他们的官司折射出国人对户籍制度的思考,牵动着众多蚁民漂泊的心。

硕士蚁族蜗居3年,谱写艰难爱情

至今,刘立仁仍旧庆幸那年回河北老家参加了同学的婚礼。负责婚礼照相的他眼神一直被一个女孩吸引着。那年他23岁,她22岁。
  那一刻,他认定这个名叫李想的女孩就是他要呵护一生的知心爱人。
  2007年冬天,李想辞去了家乡的工作,带着自己的积蓄,来到了北京,看着俩人租住的仅十平米的小家,连摆下一张大一些的床都是奢望时,刘立仁有些心酸。倒是李想安然处之,转头望着夜色里眩目的霓虹,“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看北京的日出了”。
  但李想总觉得还缺少一点什么,她听朋友说,没有北京户口,你就不是真正的北京人,只能算“北漂”,就像漂在水里的浮萍一样,生不了根。家里装个电话,需要找一个北京人来担保;将来要是有了孩子,那你的孩子就是二等公民,在北京买学上,高考还得回原籍……看来,得让刘立仁找个有户口的工作,有了户口,才算在北京安了个家啊。
  然而,有户口的工作不好找。几经努力,毕业前,刘立仁接到了北京某建筑公司的录用通知,单位承诺解决户口。同时,李想也找到了一份教育咨询的工作,两人感到终于有一只脚踏在了北京的土地上。
  “真是太好了,我们有北京户口了!”刘立仁抱着李想在小屋子里转了一圈。理想终于照进了现实,这份可以解决北京户口的工作,让刘立仁卸下了压在心头3年的巨石。现在,他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一辈子疼爱自己的心上人。
  签协议的那天,刘立仁很高兴,却又有些疑惑。公司说签约5年,结果合同签订时却多了1年见习期,成了6年。在签了协议之后,他却又发现与自己一同来公司的有清华、北大、科大、工大的十几人,“大家不会都被骗吧”,刘立仁想。他把疑惑在电话里告诉了河北老家的家里人。家里人却说:“孩子,没事,有了户口,咱就是北京人了,先干着,别眼高手低啊。”李想也支持他:“就是冲着这北京户口,咱们也要好好干啊!”

公司不提供户口资料,硕士要求辞职

2008年7月,刘立仁正式到单位报到了。公司承诺学土木建设管理的刘立仁会被委任工长一职。但是,现实却完全不是这样。刚上班,公司就宣布,要先在工地实习3个月。与刘立仁一起的7个硕士,开始了在工地上运渣土。白天做完活,晚上还要加班拉两个小时的渣土。
  2008年10 月25日,刘立仁和李想订婚了。
  跟着就要敲定婚期,跟父母商议后,刘立仁说结婚的日子安排在年底春节长假,李想高兴地同意了。这一晚,刘立仁兴奋地在大街上大吼大叫,声音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传得很远。他们爱情的果实终于成熟,李想与刘立仁拥在一起,泪水涟涟。
  2008年11月20日,刘立仁向公司打报告,申请要拿出户口(公司为刘立仁等7人办的是集体户口,户籍资料由公司代管),回老家办结婚证,并同时请婚假。可是报告打了一个礼拜,一直没有人回复。接着,刘立仁找项目经理。项目经理委婉地表示,公司害怕他们拿着户口跑掉,暂时不能把北京户口相关材料给他。“那我要等多久?”刘立仁急切地问。
   “至少一年的见习期过了才行。”项目经理说。“您跟公司说说不行吗?我们的日子都订好了啊!”“不行,这是公司规定,而且你们这样的新员工,第一年春节也不许回家的。”
  刘立仁沮丧地回到家,看着10 平米小屋里李想收拾东西的身影,犹豫着是否该把消息告诉她,第一次,他有了辞职的想法。
  过年了,公司的7个硕士生聚在了一起,刘立仁听老乡赵利华说父亲病重,可公司却一直不理会他要求回家探视的报告。
       很快,河北老家就传来了赵利华父亲过世的消息。
       父亲的死,给赵利华的打击是沉重的,在工作了8个月后,赵利华率先向公司提出了辞呈。
  2009年2月15日晚,刘立仁失眠了。公司至今不愿给他提供户籍资料,他和李想也就一直不能结婚,李想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不痛快了,刘立仁再次有了辞职的念头。可是一旦辞职,公司会不会收回北京户口?
  刘立仁犹豫了,如果留在公司,调岗涨薪遥遥无期,想结婚都难;如果离开公司,公司一定会开出很高的“毁约金”,或者说是“户口价”,这对于并不富裕的他和李想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在李想的的再三追问下,刘立仁说出了心中的矛盾。李想虽然留恋北京户口,但她想,不能让户口“绑架”男友的前程,一辈子被公司“拿捏”,大丈夫志在四方,当以事业为重,她支持男友辞职,就是一直在北京漂着,她也不怪他。她跑到户籍部门咨询,确定一旦办了北京户口,公司方面没有权利取消。

7硕士怒讨户籍

刘立仁递交了辞职申请,却迟迟不见动静。他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找到了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却否认收到过辞呈:“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我们公司能拿到户口指标不容易,北京市户口的价值谁都明白,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优势之一,你们要珍惜公司为你提供的机会。”项目经理面露难色地说。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得知赵利华与刘立仁都提出了辞职,其他5名研究生也坐不住了,纷纷选择了辞职。公司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召集7名研究生开会,劝说他们不要辞职。在多次磋商没有结果后,公司提出,辞职可以,但是档案不许带走,要想拿回档案,最少要拿出5万元的赔偿金。
  5万元,对于刚毕业不久的农村学生来说,确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一晚,刘立仁与李想都失眠了。李想起身从箱子底部拿出了一个存折,递给了刘立仁:“这有我爹妈给我攒的钱,他们说给我们留着买房子用,你先拿去吧。”昏暗的灯光下,李想的眼睛亮亮的。“不,这钱我不能要,已经很委屈你了。”刘立仁推开李想的手。
  刘立仁等7名硕士据理力争,但公司态度坚决。
  2009年4月,7个研究生陆续离职,公司拒绝转移离职者的个人档案资料,不给他们开具离职证明书,也拒绝为他们办理户口转移手续。刘立仁结婚的愿望也彻底泡汤。黑色的5月,刘立仁再次在北京各大招聘会上寻找着工作机会,但是,当各个单位听说了他的档案不能被调出,纷纷婉拒。
  工作难找,档案又拿不到,刘立仁想到了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于是,他找到律师谢金东,谢律师了解情况后,决定为其代理此案,并建议他去说服其他几名同事,分别以个人的名义向公司讨要说法。
  2010年1月, 7人一纸诉状将东家告上了法庭。
  2010年4月21日下午,北京市崇文区人民法院审理了这起劳动纠纷案。刘立仁等7人要求法院确认他们与公司之间的劳动关系终止,并要求企业将7人的人事档案转移至人才服务中心。建筑公司的代理人郎吉祥在法庭上陈词:“当初你们7个研究生在签订合同前个个都承诺可以吃苦,但你们现在又反悔了,我们认为你们根本就是抱着套户口的想法来到公司的。”
  对被告律师的说法,刘立仁等当庭予以反驳:“我们在提出辞呈的当月,工资就已经被停发,公司还恶意扣除了一部分。公司法定节假日从来不放假,无薪加班日常化,甚至连员工亲属病重,都不能回家探视,这些都暴露出用人单位的种种非人性化管理。”7名硕士的代理律师呈上了相关的文件材料和合同复印本。
        在休庭半个多小时后,北京市崇文区人民法院法官正式宣判:辞职是劳动者的权利,刘立仁等人要求终止劳动关系,法院予以支持,公司应立即为刘立仁等人办理档案转移等相关手续。如果被告认为刘立仁等人未按照劳动合同约定提前30日通知单位辞职,可以另行起诉。
       出了法院,刘立仁与李想拥抱在了一起。他们终于可以办理结婚手续了,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像样的婚礼,但是暂时有了北京户口这个身份的庇护,即便是集体户口也好,他们就不再是漂浮不定的浮萍,在这个繁华喧闹的城市,他们终究会有一个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主要人物及北方公司为化名。未经作者同意,本文拒绝任何形式的转载、摘录。)
                                                责编:陆京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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