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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提出治理教育乱收费已有20年的历史了。20年来,治理“雷声”不断,前前后后下发了关于遏制或禁止教育乱收费的文件就有将近300份,可结果为何收效甚微?学校乱收费为何依然我行我素,进而再次演变成社会热点话题?
  每年9月,是全国大、中、小学开学的日子,被老百姓视为“顽症”的教育乱收费却再次成为国人议论的热门话题。据新华社报道:从1994年到2004年的10年间,各种“乱收费”从学生家长口袋里搜刮了2000多亿人民币。
  2008年底,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公布,目前中国价格举报的六大热点中,教育乱收费连续三年位居榜首,被社会学专家列为当年中国“十大暴利行业之一”。人们把教育、医疗、住房三大消费称为当今国人头上的“新三座大山”
  今年3月,全国“两会”中的许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疾呼:要尽快立法整治“教育乱收费”这一“老大难”问题。
“炮轰”教育乱收费
◎ 柏立习

“教育乱收费”知多少?
  教育乱收费到底有多少?今年暑假刚开始,笔者采取各种形式,专门调查了一大批大中小学生,结果收费项目名目繁多,五花八门。什么报名费、考核费、试卷费、择校费、补考费、资料费、灯油费、取暖费、邮电费、体检费、电影费、保险费、防疫费、助学费、校服费、理发费、饮水费、通讯费、住宿费、蒸饭费、咨询费、活动费、卫生费、旁听费、晚自习费、桌凳费、健康测试费、自行车管理费等等,真是无奇不有,令人眼花缭乱。
  2009年6月25日,国家审计署审计长刘家义在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上所做的审计报告指出:2006年至2008年,全国19个城市的教育部门违规收取各种各样的“补课费”、“治安费”、“择校费”、“赞助费”等高达18.10亿元。令人咋舌。
  有关人士指出乱收费现象主要表现为:中小学擅自立项收取考试费、报名费等等,还有未开设的课程也在乱收费用;其他相关部门搭车收费也十分严重。高校乱收费主要有擅自收辅导费、报名费等等,多收的费用被用作提高老师补助和福利待遇等。
  “教育成本越高,举债越高,相当一部分就会转嫁到收费上,从而导致学校乱收费。”教育专家评论道。
  有专家计算,中国现阶段上学的支出是美、日的三倍以上!颇有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气度。

教育为何乱收费?

造成教育乱收费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教育经费投入不足或短缺。教育经费的短缺是导致学校乱收费的重要原因。长期以来,我国的教育投入一直满足不了教育发展的需要。国务院1993年发布的《中国教育改革发展纲要》中明确提出,逐步提高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到20世纪末达到4%。但到2000年这个比例仅达到2.86%,粗步估算,中间的缺口达到了900多亿。其中1995年财政教育经费所占比例最低,仅为2.44%,甚至比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还要低。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范在接受《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时说:教育乱收费屡禁不止,与学校经费不足有很大关联。不少学校招收自费生、高价生,就是想通过多收取学费来缓解自身经费不足问题。因此,利用教育的垄断地位乱收费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教育供求矛盾尖锐。由于多种原因,我国的教育尤其是高质量、高层次的教育远远满足不了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教育需求,教育供求矛盾日益突出。由于供求矛盾尖锐,一方面不少名牌学校把自身的优质教育资源当作重要的经济资源,在社会中形成以金钱择校的现象。另一方面,为了获得这种优质教育和高层次教育机会,学生和家长被迫交纳许多不合理的教育收费,即使有怨言,也大多采取忍让的做法。这就为教育乱收费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
  南开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经济博士、管理学博士黄先生的观点有一定道理:教育资源相对于教育需要来说是不足的,但国家教育经济投入不足和管理不善仅仅是中国教育高收费的浅层次原因,深层的原因在于教育供给垄断和政府企业化行为。公共权力和公共资源的资本化,说白了就是教育权力寻租。据黄博士介绍:目前高校所有高收费包括乱收费的钱,40%用来给老师发工资:35%用来盖房子,25%用于其他方面的日常开支。
  社会上各种摊派转嫁到学校导致乱收费。目前,社会上的一些“实权”部门或单位,利用手中的权力通过学校向学生家长乱摊派并从中渔利。据国家教育部对20个省市的不完全统计,仅社会摊派转嫁到学校的收费项目数字之多令人震惊!一般情况是每所学校本身被摊派的项目有10多种。其中强迫或变相强迫学校订阅报刊的现象十分普遍。
  利益驱动导致乱收费。去年,北京某中学查出一笔教育乱收费达800多万元,被几名校领导私分,他们全成了百万富翁,其中一名教师的购房补贴达40多万元。尤其是教辅材料市场的幕后交易,当今已成了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牟取私利的公开秘密。据《半月谈》杂志记者调查,湖南省某县教育局在2005年前,每年付给教育局的“发行费”的回扣就有二三十万元。从2006年起,书店将分别按总码洋的8%~14%返利给教育局和各学校。
   “教育产业化”的错误宣传,加速乱收费。上个世纪90年代末,“教育产业化”的论调在中国教育系统内吹起,于是,教育界某些人士把它作为牟取暴利的挡箭牌。他们的一句口头禅是“教育应该由受益者购买”。于是“教育产业化”变成了商业化。由此,为乱收费打开了方便之门。
  监督和制约机制的缺失。教育乱收费之所以屡禁不止,还在于权力在运作过程中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导致教育部门和学校权力运行的失范,到目前为止,我国还没有一部有关监督和制约教育乱收费的法律、法规,这为教育乱收费留下了市场空间。湖北省某学院教育管理系有关负责人集体贪污案,就是利用监管缺位而大肆乱收费被检察机关查处的典型案例。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马教授指出,制度失范与利益驱动的双重动因使教育乱收费现象越演越烈。
  义务教育法不规范导致乱收费。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乱收费为何愈演愈烈?长期搞政策法制研究的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秘书长张先生分析说:义务教育的概念有两个要点:一个是免费;一个是平等。在国外的《义务教育法》里绝大多数的国家对公民是免费的义务教育。而在中国1986年制定的《义务教育法》和1992年的《义务教育法 实施细则》分成两个费:一个是学费;一个是杂费。而义务教育偏离免费的正位越来越远,则始于1992年颁布的《实施细则》其中规定:“实施义务教育的学校可收取杂费”。这道口子一开,越来越多的收费项目被纳入“杂费”,教育乱收费从此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教育乱收费,危害有哪些?

大量的事实证明,教育乱收费的危害不仅是一个教育经济问题,而且是社会政治问题。它的危害至少有如下几条:
  一是增加了学生家长的经济负担。有人算了一笔账,供养一个大学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达1.32万元,4年就是5万余元。这4年的学费相当于贫困地区一个农民35年的纯收入。
  城市大多数家庭也被教育乱收费压得喘不过气来,一项社会调查显示:在北京有85%的家庭认为现在学校乱收费现象相当严重,已达到普通家庭难以承受的地步。其中有58%认为一家供养一个大学生很难,32%认为勉强供得起,只有20%的家庭认为毫无困难。然而,北京的人均收入在全国各地名列前茅。
  二是导致了学生辍学现象,有失教育公平。近年,因教育乱收费而上不起学的大中小学生辍学的报道屡见报端。尤其是一些贫困地区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中小学生,因家长一时拿不出高昂费用而辍学的现象更是为数不少。这些严重影响了教育公平的实现和未来国民素质的提高。
  尤其是“择校费”问题,它人为地制造了义务教育的不平等,高额的“择校费”,就像一道高高的门槛,把农村和城市贫困家庭的孩子排斥在优质教育资源之外。
  三是助长了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教育系统的乱收费对社会风气破坏性很大。采访中,一位职能部门领导人告诉笔者:如今学校乱收费已成家常便饭,社会上的其他部门也跟着“赶风”。有的单位领导说,人家学校就能乱收费,我们就不能向群众收费吗?可见教育乱收费对社会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因而,中央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国务院纠风办主任李主任强调:今年把教育乱收费当成纠正行业不正之风的首位工作来抓。
  四是影响了社会和谐稳定。2006年7月底,山西省晋中市发生了一起惊动教育部的事件,该地农民陈式芹因为交不出儿子的高额大学学费而服毒自杀。时隔不久,同样的悲剧在山西省翼城县又上演,50岁的农民李海民因交不起女儿上大学的昂贵学费而上吊自尽。没几天,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雨全乡高韩村农民李学外,因筹借孩子近万元的大学费用不到位而含泪自杀。
  据调查,“学费杀人”悲剧的背后是“教育乱收费”这只“黑手”。
  五是滋生了腐败现象。近年来,因教育乱收费引发的贪污、挪用、违规违纪的腐败案例“层出不穷”,令人瞠目。广东省吴川市所属17个教办室,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吃”、“分”、“贪”教育经费达600多万元,有的还私设“小金库”作为教师的福利来源等。其违法违纪手段五花八门,直到被有关部门查处才罢手。
  据上海市某区检察院举报中心统计:2005年以来的两年多时间里在收到30件中小学教育系统内职务犯罪案件举报线索中有三分之二以上与这些乱收费有关。权威人士指出:中小学教育系统因乱收费引发的职务犯罪案件其社会危害性,远非一般案件所能比。
  难怪有人说:“哪里有教育乱收费,哪里就有乱吃乱占和侵吞私分的腐败现象。”
  六是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教育一向被视为圣洁的事业,而近年来,由于愈演愈烈的教育乱收费的行业不正之风的兴起,使“教育”在人们心目中大打折扣。尤其是义务教育阶段和国家公办学校的乱收费,直接影响着党和政府的形象,现已引起中央高层的特别关注并已采取措施。
如何治理教育乱收费?
  党中央、国务院对治理教育乱收费工作十分重视,胡锦涛总书记和温家宝总理多次指示要坚决治理教育乱收费。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今年三月,国务院第四次廉政工作会议上特别强调:将教育乱收费,作为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突出问题,务必抓紧抓好。然而,应该从哪些方面来治理教育乱收费呢?
  近日,国家发改委发出《关于进一步加强教育收费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发改委教育收费[2007]534号),要求各地价格主管部门要高度重视规范教育收费管理,治理教育乱收费工作,要把治理教育乱收费提高到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高度来认识,切实解决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问题,缓解群众反映强烈的“上学贵”的矛盾。
  首先,多管齐下,综合治理。实践证明,治理教育乱收费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系统工程,要靠各部门联合起来,一起“炮轰”教育乱收费,使之成为众矢之的。与此同时,教育部门要努力打造出一支作风正派、道德高尚、素质全面、群众依赖的教师队伍。
  第二,依法治教,惩防并举。1995年9月1日实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九章第七十四条明确规定:“违反国家规定,向学生或者其他教育机构收取费用的,由政府责令退还所有费用,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令人可喜的是,安徽省人大常委会已颁布了《安徽省禁止义务教育阶段乱收费条例》,全国第一个向教育乱收费行为开刀。
  第三,加大投入,弥补不足。加大教育投入的力度是治理教育乱收费的治本之策。全国人大代表、江苏省教育厅厅长王厅长郑重指出:“教育经费增幅下降,这与温总理讲的‘切实把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和‘科教兴国’是不相称的。各级政府重视不重视教育,是不是把教育真正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关键要看投入。”因此,政府部门只有加大教育投入,才能有效杜绝教育乱收费。
  第四,建章立制,强化监管。今年5月,国务委员陈至立在全国治理教育乱收费工作电视电话讲话会议上要求,要切实完善各级政府治理教育乱收费工作目标责任制。要从严治教,切实完善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预防和治理教育乱收费的制度机制。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三限政策”、教育收费公示制度等。同时,还要充分发挥12358价格举报电话的作用,认真受理群众反映教育乱收费的投诉,发现一起,严肃处理,并追究其责任。
  最后,优化资源,均衡发展。事实表明,广大家长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接受优质教育,想方设法挤入重点学校。这就给学校乱收费以可乘之机。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应加强薄弱学校的建设,使教育均衡发展,增强优质教育面,使受教育者有更大的选择面,以分散重点学校的生源,减少乱收费的可能性。
  此外,一些教育专家,社会学者认为:实施“阳光收费”工程,禁止面向学校的搭车收费和各种乱法收费行为,坚决制止与招生录取挂钩等各种形式的乱收费,严格执行“收支两条线”,大力推进师德师风建设,强化新闻媒体的舆论监督作用等等,均是治理教育乱收费的有效方法。(本文拒绝任何媒体转载)

责编:檀旭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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